金枪鱼石锅饭终于端过来了,旁边还放着一颗白鸡蛋。
现在的餐馆连鸡蛋都懒得剥了吗?谢稳喜把鸡蛋滚了一圈,像以往剥鸡蛋一样朝桌子上敲开。
咔嚓一声,不成型的蛋液顺着她的手留了下来,像鼻涕一样恶心的触感惹得她低呼一声。
谢稳喜整个人就像这个鸡蛋一样裂开,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残局。
姜安玉也帮忙伸手扶着砂锅,另一只手擦着桌子上的污渍。
“啪——”
双手交汇的瞬间,清脆响亮的一声。
只怪谢稳喜身上的全方位防御功能太强,她没跟什么人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更何况是不算熟的异性。
这一出手,凌厉而迅猛,直接在修长的手背上留下了红印。
姜安玉的脸扭曲了一瞬,他没想到看起来干干瘦瘦的谢稳喜手劲儿这么大。
“诶呦,小妹妹,这是温泉蛋,直接敲碗里就好了。”扫地的阿姨拿着抹布就冲到了旁边,有条不紊地收拾着。
鸡蛋就鸡蛋,煮不熟就叫温泉蛋了吗?不怕有细菌吃了拉肚子啊。还有姜安玉突然离那么近干嘛,吓得她差点把桌子掀了。
现实中,谢稳喜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得小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头恨不得埋到地里去。
“没事的,我小时候第一次去方家连螃蟹怎么吃都不知道。”
桌子上又恢复了整洁,仿佛刚才的是没有发生过。姜安玉看不出刚才的慌乱,温柔地出声安慰。
谢稳喜老家住在江边,小时候虽然吃不上什么大闸蟹,但是小螃蟹小虾米还是吃了不少的。这么一想,自己吃螃蟹的功底肯定是胜过姜安玉的,绝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也不想想自己嚼皮嗦壳的狰狞吃相。
她放下心来,也不管姜安玉需不需要,便出于人道主义安慰:“有钱人就是这样的,自己得了那么多好处,还老想着为难别人。”
谢稳喜也不认识什么奢牌,但是看着男人妥帖的衬衣,简约的版型优雅流畅,让人感觉刚签了几百万的单子。
实在想象不出姜安玉小时候手足无措的样子。谢稳喜点评道:“你现在和他们也没什么差别嘛,都是一副精英资本家的样子。”
姜安玉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清新脱俗地夸自己,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无奈地微笑:“我没有选择,是他们选择了我,这就是差别。”
“我明明是站着,在他们眼里,感觉自己的膝盖永远跪在地上。”
唉,为什么受伤的永远都是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
“穷人——都要上天堂。”
谢稳喜长叹一声,富有感情地抑扬顿挫道,“富人——都在人间潇洒。”
“啊——”
姜安玉被水呛了一下。并没有打断谢稳喜突然冒出来的感概。
家庭就是一条船,父母选择乘坐的位置,而孩子一生都上不了岸。
她也接触不到豪门之间的弯弯绕绕,只能凭着想象安慰:“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你妈妈是无辜的。”
“既然他们让你进公司了,那就说明你有能力呗。兜里有钱,别说跪着了,趴着都行,再说站久了多累得慌啊……”
咳咳,只要一想到钱,谢稳喜就觉得不应该退后半步。
骂也让人骂了,该遭的罪一点都没少受,至少要把自己的那一份拿回来吧。
这种又不是普通家庭的三瓜两枣,谁有能力谁就上呗。
姜安玉被这番结论牵动了嘴角,笑着点头表示了赞同。
谢稳喜手机屏幕亮了一亮,她点开消息栏查看,是奶茶店老板给她的回复。
看了薪资待遇,谢稳喜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别人就算没尊严,最起码还有家产,自己是真的牛马,还要给别人一边微笑服务,一边摇奶茶。
她确实是站着的,一站就是十个小时,想想就酸爽。
得了,资本家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只能去干时薪十几块的破兼职。
放松下来的心情在此刻烟消云散,谢稳喜泄愤搅拌着米饭。
我吃,我吃,我使劲吃。她早已看到了自己形容枯槁,脸色蜡黄的未来。
姜安玉不知道对面的谢稳喜怎么突然变得沉闷了,身上还散发出一种类似于难民的气质。
和刚才容光焕发,痛斥资产阶级的时候判若两人,根本不是一个精神面貌。
他看着谢稳喜洗得已经透光的体恤,袖口上磨损的边角透露着长久的贫穷。
调查得来的资料显示谢稳喜家庭背景简单,父母早逝,不然也不会暑假还留在A市打工。
学校里也是独来独往形单影只,和老师同学都没什么交集。
乐乐却非常喜欢她,小孩子在家里也总是不安分,动不动就要人陪。姜雪是个固执的女人,她不想再依靠任何人,更何况天天闷在家里对她的情绪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想起昨天晚上乐乐在谢稳喜怀里安稳的睡姿,姜安玉权衡了片刻。
“我想请给乐乐请个家教,你看看有时间吗?”
大城市都这么卷吗?小学还没上到就要偷偷起跑了。
自已也算是高级人才吧,来教这种幼稚园水平的东西,未免有点大材小用。
更何况,熟人的生意不能做,算不清的账可怎么讨价还价。
“也不用教什么东西,主要是乐乐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真是钱多了没地撒,谢稳喜撇了撇嘴,刚准备起身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