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了吗?阿宝?”
赵念曦侧着身,耳朵紧贴木门,忽听“哐当”一声,是铜锁落地的声音。
“莲姨……”
门扇打开,屋宇上的梁柱瓦片忽然坍塌下来。
*
风声细细,檐铃叮当,微雨渐渐沾湿窗棂。
一军士匆匆踏入正堂,高声回禀,“侯爷,一百轻骑已整装毕,只待侯爷示下。”
梨木书案前,夜君慎正襟危坐,冷峻的目光凝在手中字迹潦草的纸张上,神色怔忪。
有了解药线索,原该高兴才是,不知为何,瞥见那女子神色倦怠,仿佛抽光了所有气力般身心俱疲的模样,却只觉心绪烦乱。
“她怎么样?”
侍立在一旁的黄霄茫然四顾,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李老说,那女子只是水土不服,并无大碍。”
闻言,夜君慎似松一口气,收了笔墨起身,“随我出城。”
一行人兵分两路,循着赵念曦笔墨所指的位置前行。
半个时辰后,终于寻到了图中所指的一处险峻山峰。待移开歪松下的石块,掘地三尺方见一青色瓷瓶,打开瓶塞,赫然可见一豆大的赤色药丸。
众人欣喜万分。
“侯爷,既已得了解药,那妇人也就无用了。待属下回去,必定就地处决了她。”
“是啊,那妇人如此恶毒,不杀不足以解恨!”
……
夜君慎拧着眉,面色冷沉。
“此事因我而起,也是我与赵家的私人恩怨。谁再擅自插手,便是与我为敌。届时,休怪我不念旧情。”
底下人纷纷噤声。
但凡沾上赵家,侯爷总要破例,眼下怕不是连行刺之罪都不打算追究了,他们还能计较什么!
夜君慎收了瓷瓶,顺手交给黄霄,他淡声吩咐,“给李振送去。”
黄霄小心接过,心中疑惑,“侯爷不自己留一点?”
狐疑之下,抬手倒出药丸。谁知,将瓶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未找出第二颗来。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气怒不已。
心道,这毒妇好生狡诈。
“侯爷——”
黄霄疾步追上夜君慎,道:“解药只有一颗,若给了李将军,那您呢?”
夜君慎已翻身上马,睥睨的目光觑向底下人,他淡淡道:“我们的队伍里,少了一人。”
“什么!”
黄霄大惊,立即回身报数,果然少了一人。
夜君慎并不意外。他握着缰绳,淡淡道:“此刻,夏侯桀或已收到我与李振身染剧毒的消息,又值朝廷调换将帅之际,今夜,他们必会率军突袭。”
黄霄这才反应过来,“所以,侯爷是故意放他前去报信?”
以图……引蛇出洞,来个瓮中捉鳖?
可惜,陈骞已迫不及待走马上任,仅凭他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招架。
李振又毒发卧床,就算得了解药,短时间内恐怕难有好转。
侯爷亦身染剧毒,也不知他如何撑到现在!
这般局面,怎么看都是一步险招啊!
夜君慎凝眉看一眼面前之人,沉声吩咐,“你最好速去传信。”
才说罢,忽觉喉中血腥弥漫,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侯爷!”
众人焦急上前,无不担忧。
黄霄见此,再不敢耽搁,当即抱拳道:“属下必不辱命。”
*
漆黑的夜幕下,点点星火徐徐扩散,似有冲天之势。
一抹黑影抱臂立于廊庑下,冷冷看着眼前一切。直到有人赶来,他方回身瞧一眼叫大火吞噬的宅院,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来人,救火。”
“快救火!”
程伯率人赶至后院灭火,不料取水时迎面撞上一人坚实的铠甲,霎时惊呼出声,
“侯爷!”
他怔了怔,匆忙回禀道:“贼人夜半纵火,待发觉时火势已经失控,属下尽力了。”
夜君慎听闻南苑走水,便知纵火之人泰半是冲着他来的。策马赶来便见原本宽敞的宅院已叫大火吞噬,霎时心底生凉。
几步上前,抬手夺过一人手中的水盆便将自己兜头浇个湿透。
程伯察觉到他的意图,慌忙拦阻,“侯爷,情势危急,您不可以身犯险。”
然终究没能将人拦住。
混乱的屋宇内,梁柱坍塌,烟雾弥漫。
赵念曦在一阵呼唤声中陡然惊醒。浓密的烟熏得人睁不开眼,还有一股炽热的气流在身旁涌动。
轻咳两声,她虚弱喃喃,“这里……”
忽然,一高俊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径直揽起二人便往外冲出。
直到看见漫天繁星,呼吸到清凉的气息,才终于体会到劫后余生的感觉。
瞥一眼怀中昏睡的幼童,赵念曦挣扎着跪坐起来。颤抖的指触一触幼童鼻尖,她喃喃着,却发不出声音。
“唤大夫。”
夜君慎打量一眼二人,欺身上前查验幼童伤势。
赵念曦忽然抬眸,冷锐的目光里暗含怨恨。双手陡然掐住面前之人脖颈,因为用力,五指骨节分明。
她冷冷道:“背信弃义之人,我见得多了。你是最无耻的一个。”
可惜,哪怕使出浑身气力于那人而言也不过挠痒一般。
夜君慎轻嗤一声,五指握住女子纤细的手腕,轻而易举反扭至身后。
他拧着眉,冷声道:“此事,与我无关。”
呵!
狡辩!
赵念曦只觉浑身怒气上涌,可惜双手受制,无计可施之下忽欺身上前,一口咬住对方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