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紧跟进来,神色愤愤。
“便是条狗得了主子吩咐也敢狂吠几声,何况那卫大人还是太后娘家兄弟,堂堂‘国舅爷’,有何不敢的!”
“呸!他也配!”
“……”
几人慷慨激昂,愤气填膺,夜君慎嫌人聒噪,丢下一句“三日后回京”便令帐中诸人下去准备。
“这岂不是便宜了陈搴那厮。”
西锦君王已死,余下几个部落还不好对付?!这可是刷军功的好机会。
锦袍公子大为不满,愤愤收了折扇便将卫忠狠狠问候一番。
众人亦不解,看向夜君慎再次确认,“侯爷,当真三日后回京?”
“不然呢?”
拥兵自立?!
夜君慎暗自摇头,国家安定,能功成身退足矣。
灯油将尽,帐内光影渐趋暗淡,侍从没有吩咐不敢入内叨扰。
一阵冗长的沉默后,那锦袍公子忽然起身,大笑一声道:“唉呀,三年未曾归家,是该回去了。”
众人不忿亦无法,只得领命而去。
李振默默叹息一声,也抱拳道:“不论侯爷作何决策,末将一律遵从。”
说罢,转而回禀要事。
“昨日末将率人盘查遗留关外的难民时发现一可疑之人,可惜被识破身份后他已服毒自尽,暂未查到有用的线索。末将已加派人手,增大搜查力度,必尽快铲除余孽,以绝后患。”
“嗯。”
夜君慎微微颔首,“事不宜迟,挑两队人马,今夜随我出城。”
李振默默瞥一眼案旁染血的铜盆,想到自己护卫不力不免觉得惭愧,遂亲自揽下此重任。
他道:“侯爷有伤在身,还是留在营帐休养罢!”
“小伤罢了,无碍。”
夜君慎早已扶案起身,转而去取架上的铠甲。
李振明知劝说无用,暗自摇头叹息。忽而想起什么,忙道:
“入城流民中,有一妇人自称赵氏,道是侯爷一位故人,末将有心怀疑但她手上却有侯府之物,末将不知如何分辨真假,也无从查证,便将东西带了来,侯爷可要瞧一瞧?”
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正系着腰间软甲,闻言手上微微一顿。
“唔。”
夜君慎随意应了一声,直到李振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包裹的墨色锦盒,他静默许久而后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茫然问道:“哪个赵氏?”
李振见人少有的晃神,想来是遭君王猜忌,又遇身边人背刺,虽面上不曾显山露水,心中必定也是寒凉万分的。
不由暗恨,必抓了那细作,大卸八块。
原想道明“赵氏”身份,又怕万一生变,侯爷空欢喜一场,沉吟片刻后只低低回道:“那妇人只道此物是侯爷所赠,其余的末将并不清楚。”
说罢,抬手打开锦盒,只见里面装着一支略有残缺的赤金凤钗。
夜君慎神色一怔,立即踱步过去,他身姿颀长,行动间气宇轩昂。哪怕此刻伤痛在身,也不露分毫。
缓缓取出金钗,只见上面镶嵌的五色宝石早已不见,虽有凤凰之姿,却略显笨拙,倒是那处徽记几乎难辨真伪。
夜君慎不禁怔住。
发妻病逝后,他再未见过那对凤钗,下人道,妻子所用之物皆已随之安葬。
他握着发钗,凝视良久后忽然扔回盒中。
“假的。”
李振神色一滞,猛然抬起头来。
“是属下冒失了。”
一支发钗,却引得侯爷忆起伤心过往,李振又愧又悔,继而恨声道:“那妇人竟胆敢诓骗侯爷,我这就杀了她。”
“慢着!”
夜君慎面色冷凝,语气凉薄,道:“这发钗见过的人不多,又能仿得这般相像的,必是近身之人。”
他握了剑佩在手,冷声道:
“我倒要瞧瞧,是何人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