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身后跟着的小贩离去才将嬉皮笑脸收起来。
“呸!还派人来跟踪我。”晏明灿好奇,“倒猜不出来是谁派来的。”
“现在我们和阮府几乎是井水不犯河水,咱管他们做什么,当空气不就行了。再说我们可从没接过他们的一分好处,要不是城中伫着那么大个晏国府,他们往常佳节才不会来呢。”
晏明灿摆手,“娘那一脉和我们可以说是快断亲了,他们没有过问过我们,我们也不屑的见他们。”
“二公子,防人之心不可无,”李嬷嬷严肃叮嘱,“咱姑娘去学堂的这节骨眼上不能出事,特别是生杀予夺之事。”
晏明灿不以为然,“嬷嬷,京城乃天子脚下,重兵把守,安危还是非常靠谱的。”
“靠谱个屁,真靠谱哪里会有城外之事……”
“什么城外之事?”
“哪哪有……什么城外之事,”李嬷嬷一愣,“是我这老骨头胡言乱语了。”
差点露馅,李嬷嬷抓紧时间,她连忙说,“反正二少爷你平常尚且多加注意些,你们二人去学堂为得是习学,千万别因为某些事让姑娘变成那不堪入耳的污垢。”
“嬷嬷,你说的什么话?我妹才多大年纪,”晏明灿傻笑,“哪里能沾上你说的风花雪月,你倒也是真上了年纪糊……”涂字没吐出来,晏明灿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因为他一眼瞥见那站在街道旁伸长脖子,往马车里看的男子。晏明灿这才晃悠悠清醒过来,差点就忘了,他妹妹生得好看呀!
一想到自己妹妹这朵鲜花未来可能插到某摊牛粪上,晏明灿就觉得呼吸不顺,心里不爽,他对着远处男子放声大喝,“青天白日,你看什么看呢,有这闲情雅致,费神瞅女子马车,怎么不干点利民的善事,去拾下满大街挡路的坏砖石啊。”
“不,明灿兄此言差矣。”
晏明灿扭头,好嘛,来了个令人作呕的东西。
在他看来,萧竹年今日穿的人模狗样,正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城中女子个个娇贵,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明灿兄何必毁人姻缘呢?”
烦人,他妹妹的追求者,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晏明灿一脚踹飞脚下石子,正正好落在身后萧竹年要往前走的位置,但凡他再往前一点点,石子绝对砸中他的脸。
“少少……少爷!”护主心切的盛财一个踉跄,他拉着人,两个人哐哐摔在一起。
呼,舒服了,晏明灿径直走过,他可不爱和萧竹年这种喜爱风流的玩意一起玩。他晏明灿虽说是城中“纨绔”,但他跟拘在美人窝里享乐的家伙可谓是天差地别,他不喜欢关于蛐蛐儿,鸟雀的玩乐,晏明灿单单爱刀枪棍棒。
在他看来,什么文玩玉石都不及舞刀弄棍的飒爽英姿。
当然晏明灿也搞不明白,他不就是寻常喜欢找人切磋切磋武艺嘛,至于把他和整日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划分到一堆去?掉档次。
他明明只是个爱做好人好事,尤其爱当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仗义之士。
你们倒是看看他眼前这家伙,装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穿的是风度翩翩却天天在那青楼楚馆里快活……
“一个道貌盎然的恶心东西,”晏明灿曾和萧竹年有多几次交锋,大多以他失败而告终。
晏明灿曾挑衅萧竹年,他为得是行侠道义,要不是萧竹年仗着家里有钱时常鞭打府中奴仆,还奴役坊间女眷,干了成堆坏事,他才懒得搭理他。
可惜无权无势压根斗不赢他,晏明灿眼中闪过几分忌惮。他耗费时间搜集证据,想将他这宵小押入大牢,不想他前脚状告府衙,后脚萧竹年那边就端着金银珠宝供奉上去。等他再想着带遭他殴打,欺辱过的人证上告,那些人却全都离奇消失了……
萧竹年所行所举均令他怒意滔滔,但孤木行舟撞不破金屋玉壁,晏明灿除了每回见他膈应他之外,其他的都做不了。那时他还连累李嬷嬷,连累妹妹受了晏国公府的处罚。
当自己瘦弱到根本无法守护自己的软肋时,一切道义不过是过眼云烟,更何况此等道貌岸然之辈突然盯上了自己亲妹妹。
“你这种家伙要是胆敢接近我妹?我头一个踩碎你的命根子!”晏明灿当着面警告他,“离我妹妹远一点。”
“萧竹年别以为你有点臭钱就了不起,论搏命,我晏明灿可不怕你。”
咚!市鼓响起,晏明灿收回思绪,他迈步跟上自己妹妹的马车。
“明灿兄,等等我,”萧竹年爬起来,拍拍膝盖,他毫不在意晏明灿的言语警告,脸上反而露出一脸势在必得,“是吗?”
“舍命陪君子,我倒真想亲眼看看那传说中的美人,不知道落在我手里时,能有多少滋味。”萧竹年身上掠出几分戾气。
“少爷,奴才听闻晏国公刚在府中杀死了一个欺辱他乖女的家奴,”盛财说,“晏国公府家的小姐咱得罪不起……”
“你何时见过你家少爷我害怕?”萧竹年扭头,目光如炬,实际上他听多了坊间故事,尤其是不日前热闹非凡的晏国公府。
“晏国公砍死的怕不只是位家奴那么简单,”他呐呐念着,“晏昭清……不知是怎样的一位妙人。”
而此刻萧竹年口中的妙人,正在马车内打瞌睡。
晏昭清怀里抱着那卷书,脑袋晃来晃去,眼皮则是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字幕们弹的飞快:
【刻苦是好,熬夜伤身体,现在顶不住了吧!】
【急功近利,想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那是不可能的,担心她醒了之后把早上背的东西全忘了。】
“昭清,昭清?”温溪叫醒她,晏昭清还是一副迷糊的样子,额头靠在马车侧壁压出来几道痕迹,红了一小块。
温溪微微掀开马车侧帘,面上犹豫,扭过头有些警惕的问,“昭清,学堂外似乎有多人在等你。”
晏昭清眼中睡意顷刻消失,她揉揉眼,抬起白皙的双手伸了个懒腰,声音软绵绵的,“我又不长三头六臂,等我做什么?”
温溪摇头,张意慈喜欢瞧热闹,从马车一端到另一端,“京城中的贵女公子们,我熟悉,让我来瞧瞧来了那些人儿。”
可一揭开,张意慈就似瞧见了猫的老鼠,缩的飞快,“快快快,关上!”
他怎么也来了,人群中那个背影她化成灰都认得。
“怎得了?”晏昭清好奇的问,实在是没忍住,想偷偷揭开侧帘看一看,结果她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闪开,都给我去远些。”晏明灿一副不好惹的模样,许是手里没握宽刃大刀,他扯着嗓子喊道威慑力还没身边卖糖串的商贩管用。
“一下子围了这么多人?”晏明灿纳闷。
“嘿,小哥你还没听说呢?”人群有人问他。
晏明灿皱眉,“听说什么?”
听说他妹妹要来学堂,你们均来看笑话了?他刚要同人理论,不想眼前的人回了他一句,“阮家小姐要来!”
“不是来瞧晏国公家小姐?”
“本来是来看她的,但今日可不止她一人前来学堂。”
“就是就是。”
晏明灿眨眨眼,诽腹道,什么阮家小姐,还没他妹半点好看,也不知道你们什么眼光。
瞧瞧,他妹妹那马车周围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
见大家压根没在意他妹,他直接将晏昭清她们乘坐的那辆马车拉去了学堂后院,又是憨憨笑叹,“李嬷嬷真是,说得我都紧张了。”
而此刻被围在人群里看着马车离去的女子气的直跺脚。
【太好了,少一趟折腾。】
晏昭清不解,她眨了眨眼睛。
没等眼前浮现的文字解释什么,马车才停下,外面一欣喜女声响起,似乎是谁追了过来,“明灿哥哥!”
车外,晏明灿没理会。
清脆脆的声音又追着问,“昭清姐姐呢?”
声音有些熟悉?
晏昭清揭开侧帘,有些惊喜,是阮时凉。
她是阮太傅家幺孙,而她们的阿娘是有血亲的阮家姐妹。
许久未见,现下看着这粉雕玉琢的人儿,晏昭清开心对着她打招呼,“表妹!”
她让轿夫停下马车,而后迈步下来。
阮时凉提着裙子小步跑过来,一整个扑到晏昭清怀里,“表姐,我好想你!”
晏昭清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我们许久没见,表姐也想你……”
字幕警告:
【快别想了,再想你这后半生就该搭进去了。】
【摊手,对自己好点!能不能认识点好人,怎么身边竟是些人面兽心的家伙?】
晏昭清脸上的欢笑僵住,哈?表妹,不是好人。
阮时凉顺势牵上她的手,拉她往后院学堂入口走,“表姐,你来过学堂吗?里面可气派了!”
字幕提醒:
【诶诶诶!注意点,你是半路入学的降落伞,还没在名册登记!】
降落伞?
是说她嘛?
【别说我们没提醒你,私闯学堂那可是硬邦邦的十大板。】
晏昭清在踏进入学堂的那一瞬间脚悬空,停住脚步,然后落回去。
对了她今日是补登。
半道入学,需和后续前来的官家小姐,公子们一同补登信息。
说的好听叫补登,实际上需要的对象就是三番五次的那些个逃课,不识好歹,不被学堂教御稀罕的刺头。想来要不是碍于各官家情面,这些个小姐公子们,早被人嫌弃透了。
当然也有例外,也有人是因病晚了没来学堂,这才补登的。
阮时凉似乎是惊讶,“表姐怎么了?”但也是真不死心,想引她进去,手一直在往里拉。
晏昭清叹了一口气,轻轻推开阮时凉的手,语气欢快,“表妹,我要先去寻教御记名,学堂内风景不急在这一时,日后我也是学堂一员,我自然有的是时间。”
阮时凉双眼晃动,似乎是没预料到晏昭清会拒绝,整个人神情显得有些慌乱无措,“啊……哦哦。”
【你说说你,别光想着那些年纪大的要害你,这年纪小的也不能不防。】
【特别是阮府的人!】
晏昭清点头,她也并未追问字幕,因为那些熟悉的感叹号又出现了,它们似乎并不能告诉她太多事情。
等她转身往后院走时恰好遇见跑来找人的温溪。
温小侯爷一看见晏昭清就露出傻乎乎的笑容,她喘着粗气,“昭清,你忘了,咱们还要去记名!”
晏昭清心里暖洋洋的,笑着从衣袖里取出绣帕为温溪擦汗,“你跑这么快,累不累?”
温溪傻憨憨笑着,“不累,走吧!”
“去哪里呀,我也要去,”原来张意慈也跟在后面呢,就是她身后跟着一串人,根本跑不了,快步急走这会儿也是额头出了汗。
“说了别跟着我了,我同温小侯爷她们待在一起很安全。”
她连忙过来,心高彩烈地加入手挽手队伍中。
徒留阮时凉一个人站在原地,她恶狠狠盯着她们的背影。
【好嘛,这下美喽!一恨恨三个。】
【哈哈哈哈完蛋,你们仨早死联盟算是正式成立了。】
等三人均登记上名册,领了统一的学子服装,她们在走去学堂课室的路上叽叽喳喳讨论着。
“原来咱们不和那群男儿郎一般,住在学堂,”温溪很满意这点,“我离了府中的软枕那是半点睡意也没有。”
张意慈苦着脸,“也就你能睡得着,你瞧瞧咱们功课单上那课程,女工,书法,诗词,音律,甚至连骑马,射箭,打马球都有,哪里是学堂,都快成男儿郎的军营了。”
张意慈叫苦不迭,“我看全掌握这些,怕是比站上课室里的教御还厉害!”
温溪撇撇嘴,“谁让你多选了,你选上那些不擅长的,或许选些感兴趣的不就好了?”
她贴近晏昭清,伸出手指捏了捏脸,“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可是选好要上的课……”
温溪凑过来看她手中的功课单,“我的天!昭清,你怎么全给选上了!”
张意慈也是一惊,“昭清,你全选了?”
字幕吐槽:
【怎么,你要变成全方位无死角,极其光滑的圆?】
【当真是疯了,学好一门不就得了,还全选?!】
【大家淡定,别骂了,功课单上面标了,几号几号是什么课,全选上便是一天学一门,倒也没关系,就是可能累点。】
【可我真感觉没必要,全选上可能一门都学不好,不好掌握,下课之后哪里来的时间去多加练习和复习?】
晏昭清看着手里那份功课单,心中也明了如何困难,只是因她这十余年从未上过这些课,她想均去听一听。
“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学,吃不消我便会放弃一些课,”她扬起小脸,说出口的话无比阳光,“我要把握好这次靠习学改变自己的机会。”
“昭清妹妹,你可是在说笑话呀?”
全选,习学,凭你?笑话至极。
云子月冷哼一声,怀中抱着书籍走过来,不愧是徒有其表的草包……
“偶然见过妹妹写的字,犹如野草般不羁,乱莽,想必妹妹私下连握笔的次数都少之又少,何苦做出眼前此等唐突之举?”
“这般,可引不来城中青年才俊的青睐,妹妹该换换办法才是。”
“何苦为难自己?”云子月嘲讽道,“妹妹往前十余年都不曾提及习学二字,荒废诸多,如今忽而起了这个念头,是件好事。”
她往前走上几步,“但哪里犯得着同自己怄气,将课全选上呢?这犹如囫囵吞枣般急躁的模样,可要当心身子吃不消。”
“妹妹,”云子月柔声细语,“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对上晏昭清云子月可谓是火力全开,从她这个废物城外侥幸脱险到不日前晏国公府真假嫡庶一事,发生的一切让她本就不爽的情绪攀上顶峰,此刻碰上自然是舍不下如此间隙,不等晏昭清得以喘息便似野兽般径直啃咬了上去,恨不得单单用言语就将人拆吞入腹。
话外都难掩自己对晏昭清的厌弃,在云子月看来,废物口中所言的习学不过是她这狐媚子想借机攀附皇权,想登云梯之上的借口。
她轻迈几步讽刺道,“妹妹生得娇艳,大可继续费心神呵护,何必枉费精神望字念书?”
“妹妹,习学选课可不是那脂粉素膏,装不得精怪,扮不得仙子的。”
云子月一顿数落下来,心中十分畅快,有些焦急的转过身来,她已经等不及要瞧晏昭清脸上那副低眉顺眼的丧气模样了。
但眼前的三人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压根没理会她,依旧自顾自的聊着。
温溪指着功课单给晏昭清科普,“昭清,你先选骑射再填诗词,骑射课一开课就有考核,前三个月是没有教御指导的,仅仅是我们自行活动,学骑马。”
“你别担心,骑射你放心交给我,我一定教会你,拿高分!”温溪一脸自豪。
温溪确实有几分本领,“巾帼不让须眉”,除学堂外是坊间公认的骑射第一名,骑射技巧一直力压众多高手。
为什么是学堂外呢,因为咱温小侯爷觉得学堂教御都是“奉命行事”,什么本领都藏着掖着压根没教她真功夫,课堂上的难度太低了,毕竟她完成的很是轻而易举。温溪属于天赋异禀但时常旷课那一挂,教御对她头疼不已,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众所周知温家就剩她这一个瓜娃娃,人也是金贵,还因为温溪铆着劲想去军营,不得不各种防她。
温溪最烦和人虚与委蛇,有什么鬼心思直接做不就行了?犯得着人后要害人了人前还来夹枪带棒的刺挠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