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华灯初上,车辆流水一般交错奔驰,窗外黄叶倾落如雪,这是这座城市最好的季节。
窗上映着两个人相拥的倒影,让人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
一切都还来得及。
与此同时,虞宋坐在饭店包厢里,等待他的客人。
他烦闷地看了眼手机,那个人迟到了,让他很不快。
虞宋爷爷那一辈是做航运起家,后来靠房地产发扬光大,近几年政策收紧,业绩下行,但总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年所谓的家道中落也只是这个板块业务崩盘,整个集团在海外还有油田和金矿供他挥霍。
不过早先他是不知道这些的,他父母对他教育严格,即使生活供给方面堪称溺爱,也从未告知过他其实可以靠家族信托活几个世纪。
所以当初地产板块濒临破产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家道中落,也因此看清了一些人。
他翻身是在互联网金融,在风口上猪都能起飞的年代,靠概念吹起了一个大泡沫,他在最高点把公司出手,开始利用剩余资金转做风投,他投的大多都是实业,少数时候会投些概念科技,那一阵子真是顺风顺水,连虚拟货币都稳赚不赔,赚得盆满钵满。
父亲对他的成就非常惊讶,因为在他心里叛逆的儿子瞬间长大,已经足够成为集团掌舵人,事实也是这样的,虞宋接手公司后推行的政策和改革立竿见影,把一艘即将因为零部件锈化儿沉没的商业巨轮重新变得生机勃勃。
同时他也拥有一位优秀的女朋友,父母都对江郁非常满意,一直在催促虞宋早日成家,他们也好安心。
但中间出了巨大的变故,虞宋跟江郁分手了。两个人都对分手的理由讳莫如深,虞宋心灰意冷,又把集团丢给了父母,自己经营建筑设计工作室去了。
不久后江郁结婚,丈夫还是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两个人天作之合。按理说苏家少爷的婚宴总是要请些商业上有往来的伙伴,虞宋父母还在考虑是不是太尴尬了的时候,才发现名义上是家宴,被邀请的真的就只有亲朋好友。
但虞宋还是去了,回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抵触集团的事务,逐渐重新接手家族事业,虽然重心还是在自己的建筑工作室那里,但他开始尝试再次全面掌握这艘巨轮。
虞宋父母深感欣慰,可时间一长,却发现他的脾气更加怪异起来。
他的助理团队没有任何女性角色,高管队伍吸纳的都是年纪跟他父母类似的,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所有他能看到的前台人员都换成了男性……为此集团还遭到了性别歧视的质疑,公关部公开了公司男女比例及薪酬福利,原来集团女性员工甚至还要多些,福利也远超其他公司。
评论高呼虞宋真是良心企业家,可惜不爱女人。
虞宋笑笑,不予置评。
他本以为自己会这样浑浑噩噩过一辈子的,不过上帝还是让他撞到了在某次宴会上装醉搭苏璟手臂的季清冉。
他很熟悉那种目光,他相信苏璟也很熟悉,他们这样的人,见过太多少女爱慕的眼神。
虞宋不再颓丧,他觉得非常有趣。
他跟江郁分手后投了不少餐厅,因为某一次他想去找点回忆的时候,学校门口那家苍蝇馆子因为租金高昂关门大吉。虞宋怅然若失,马上翻出照片,让助理一一去这些他们有过美好回忆的地方查看经营情况。助理说真是个祖宗啊,但是碍于他给的太多了,办得叫一个尽心尽力。
“我很讨厌迟到的人。”苏璟不耐烦地看了眼来人,“你晚了十五分钟。”
“还不都是怪苏璟,我不过是拍了他老婆和小情人的照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有必要赶尽杀绝吗?”男人压低帽檐,“这男的都坐享齐人之福了,真有病。”他掏出一只U盘,“就这些了,我电脑都被砸了。”
“钱应该已经到你账户了。”苏璟也不看,“自求多福吧,听说你欠了不少钱。”
“老板大气。”狗仔看了眼手机,“不过我能问个问题吗?出于记者的本能跟八卦?”
“你问。”
“你跟苏璟是有仇吗?”
“夺妻之恨,你说呢?”虞宋微笑,“其实你不问这个问题的话,或许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凶神恶煞的讨债人就冲了进来,他们带着棍棒却对虞宋彬彬有礼,这群人麻利地把破布塞进狗仔的嘴里,虞宋点点头,“他手里的钱够还债了。”
那个狗仔发出无助的声音,虞宋心情不错,纡尊降贵地低下头,“把季清冉跟江郁相提并论,她也配?不过在商言商,我从你这里买照片是一码归一码,你应该感谢我。”
讨债人把人带出去,领头的对虞宋道谢,虞宋很不耐烦地摆摆手,随后服务员鱼贯而入,上了一套情侣套餐,又鱼贯而出。
虞宋没有动,他靠在椅背上,他神情萧索落寞,轻声对自己说,“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