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贺杭反问:“你说为什么?”
明明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舒以安听着他低低的声音,耳朵却忍不住痒了下。
她看着人装傻不说话。
其实刚刚舒以安并没有吃饱,这时她感到了一点饿,用手捂了下肚子。
路贺杭没有忽视她的动作,一瞬间了然。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问:“想不想加个餐,我晚上做了干焖鸡。”
太懂她了,舒以安眼睛亮晶晶,但是人还是要矜持一点。
她清了清嗓子,慢吞吞地说:“那你邀请我。”
路贺杭忍俊不禁:“我邀请你。”
舒以安坐在座位上,看着路贺杭从一旁烧着的炉子上端来个黑色砂锅,砂锅冒着滋滋热气。
扑鼻的香气抢先一步唤醒食欲。
舒以安舔了下唇,看清楚锅里的焖鸡后有些疑惑:“你们晚上都没吃吗?这明显没人吃过。”
“我炖了两锅,晚上回来吃饭的人少,这份便留着了”路贺杭给她盛了一小口饭道,“配饭会更香。”
舒以安首先用筷子夹了一只鸡腿。
鸡肉炖的很烂,几乎不需要用力就能将鸡腿从扯下来。
肉质很嫩,味道偏咸甜,不腻,蘸上底部浓郁的汤汁,味道极佳。
“你厨艺真好,和以前我们学校的不相上下,我甚至觉得更好吃。”舒以安赞叹,半开玩笑道,“我还以为我们的大少爷属于十指不沾阳春水那样的。”
路贺杭在她旁边坐下,倒了一杯水放在旁边给她。
“为什么总觉得我是大少爷。”他觉得有些好笑,“从大一开始,我基本是自己做饭。”
“不吃食堂吗?”舒以安垂头专心致志地挑出一截鸡骨肉丢在桌上,随口问道。
灯光下,舒以安黑色细密羽睫一扇一扇,路贺杭心也随着一鼓一鼓。
路贺杭勾唇,漂亮的眼睛里笑意闪烁:“偶尔吧,因为在学校旁租了房子,更多的是自己做。”
“租房子?”舒以安抬眼看他,咽下嘴里的肉,睁着眼眸明摆着控诉他,“还说自己不是大少爷!一个月的房租都够一学年的住宿费了。”
“真不是。”这样的表情生动极了,路贺杭舍不得挪开眼。
他道:“大学家里没给过我钱,学费房租都是自己赚的,哪有这么窘迫的大少爷”
“不可能,你不是……”舒以安非常意外,但话脱口而出后,她又觉察有些不妥,便戛然而止。
她脑子里思维跳跃的很快。
不会吧,总不能是家里出事突然破产了吧,可是为什么她从来没听说过。
然后就见舒以安接着喝水的空档,小心翼翼地看了路贺杭一眼。
如果是真的,那还怪可怜的。
路贺杭被她的表情逗笑,一看就知道她想歪了,拿过水壶给她加水道:“停,把脑子里离谱的想法收一收。”
舒以安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路贺杭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开口逗她:“你脸上就明晃晃写着了。”
舒以安想把筷子扔他脸上,现在脸上倒是明晃晃写着“有话快说”。
他半开玩笑:“只是家里不同意我做音乐,于是就断了我的卡,就这么简单。”
“他们认为我不务正业,不把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路贺杭自嘲一笑,表情很淡,一瞬后又挂上了玩世不恭的笑,“我们家除了我,全是重点大学。”
他笑道:“这样一比,我还真是有点丢他们的脸。
舒以安一怔,她脑子里那么多想法,确实没一个是这个原因。
她想了想,很诚恳地说:“怎么会呢,你看你做音乐,能够养活自己,没有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平,这明明就很成功,怎么会让他们丢脸呢,他们在心里可能也是暗暗的骄傲着吧。”
“刚开始也不是能够养活自己的。”路贺杭说,掀眸看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收起玩笑,路贺杭眼里沉淀下淡淡的温和与几分认真。
舒以安感受到了不一样的路贺杭,懒洋洋冷淡外表掩盖下的一个对音乐有着直白热爱的少年。
单纯的追梦音乐并不能解决温饱,但他也倔强的不肯向父母妥协。
酒吧驻唱是困难时最大的经济来源,由于过分帅气的外表,他的人气总能在短时间内爆棚,尽管老板再三加薪挽留,但每个酒吧他呆的时间都不长。
他希望每个来听他唱歌的人,是喜欢他的歌声,而不是外貌。
一份执拗到接近傻瓜的固执。
有一点可爱,舒以安想。
“你怎么确信他们是因为你的脸而不是歌喉来听你唱歌的。”舒以安忍不住道。
“这很好辨认。”
“嗯?”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路贺杭突然凑到舒以安面前,距离一下子贴近,近到她可以清晰地数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舒以安呼吸一滞,目光一寸一寸下落。
睫毛又长又翘,鼻梁高挺,嘴唇饱满亲起来应该会很柔软……
她忽然地红了脸,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
路贺杭眸光一闪,愉悦地退后,笑着看着她,眼神好像在说“看吧多容易辨认”。
舒以安指尖碰了碰温度上升的脸颊,暗自嘟囔道:“自恋。”
路贺杭拿了双筷子,从鸡肉底下掏出两块猪蹄,放到舒以安碗里。
“尝尝猪蹄?”他道。
话题转移的还是很生硬。
舒以安默默接茬,干巴巴地说:“啊,没想到这里面还有猪蹄耶。”
脸上除了酡红的尾巴,还留下了一点担忧。
路贺杭语调轻松,笑意浅浅:“再后来,上天眷顾我,我发在平台上的歌曲小爆了几首,我也因此收获了很多粉丝的爱。”
“和很多人比起来,我已经非常幸运。”
收回目光,舒以安捏了捏筷子。
没有父母的庇佑,一个人有多辛苦。
舒以安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她很清楚。
他越笑,她心里就越发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