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有些不忍心,手指比了个数,叹了口气说:“小舒,手术费用不便宜。阿姨可以借你一点,但也不多,剩下的钱你还是得想一想办法。”
舒以安喉咙干涩,她木愣地向阿姨道了谢。
家里还有事需要处理,阿姨拍了拍女生瘦削的肩膀,念了句“阿弥陀佛”,摇着头先离开了医院。
尽管江虞市的这场雨一直从下午落到了晚上,但仍是难消暑气,沉闷的让人似乎无法呼吸。
窗外黑云压城,看不到一丝的光亮。
舒以安无力地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感到了刺骨的冷。
整个世界仿佛摇摇欲坠。
浑身的冰冷中,零零碎碎的回忆向舒以安袭来。
舒明惠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工厂不要她,她只能做些零工碎活养着自己和舒以安。
尽管日子苦,但是舒明惠向来是把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给她。
她深知教育的重要性,拼了命的也要把舒以安送去好的学校读书。
好在舒以安聪明省心,从小就不需要舒明惠操心,还时常帮着她干活。
初中以后,舒以安的奖学金就已经足够支付学费,舒明惠身上的担子轻了些,生活越过越好,也越来越有期盼。
以市理科状元进入江虞大学后,舒以安便开始家教。
江虞大学是国家“985工程”和“211工程”建设的重点大学之一,她作为江虞大学王牌专业的学生,作为曾经的市理科状元,家教课时费自然水涨船高。
凭借奖学金和家教,舒以安独立养活了自己和母亲,还在去年重新租了一个大一点的房子,舒明惠身体也在逐渐好转,一切真的像舒以安期盼的一样,越来越好了。
可是意外还是突然发生。
舒以安来来回回切换银行卡计算存款余额,她在脑子里加一遍,不相信地又调出手机里的计算器再算一遍,然而不管怎么计算都无法达到需要的数字。
可是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救她的母亲。
她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
舒以安咬咬牙,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
对面接通的很快,有人在劝酒,一顿嘈杂后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以安,找爸爸有什么事吗?”
舒以安强压下心里的厌恶,直截了当道:“我需要钱。”
男人“啧”了声,不满道:“一个小姑娘家家张口闭口就是钱。爸爸不是和你说过吗,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立马就把钱打给你。”
“你作为我生物学上的父亲,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没有为我提供过任何的经济支持,我有权利向你索要抚养费。”
“怎么,你还想告我?舒以安你有那个钱吗,你要是告的起,我也不介意陪你慢慢耗。” 男人语气轻蔑暗含嘲弄,忽然意有所指道,“平时都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今天这么着急——怎么,舒明惠生病了?”
舒以安攥紧手指,指甲陷入肉里她恍若未觉。
她沉默不语。
男人了然,声音放柔笑道:“这生病可不能拖啊,这一拖小病也就成了大病,大病一拖那人指不定说没就没了。”
“你说人家陈总,又有钱又有权,虽然年纪是大了一点,但是人家对你一片真心,这样的人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跟了他,要什么没有。你说说你脾气这么倔干嘛。”
舒以安终是没忍住,气上心头,讥讽道:“已婚带两娃。你舍不得你那宝贝女儿,让我去跳这个火坑。杨威看来你榜上的这个富婆对你也不是很好嘛。卖女求荣这种事你也做的出来,你还是人吗,哦对,你本来也就不算个人,我妈妈当初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个烂东西。”
杨威怒极反笑,也不计较舒以安的谩骂,发狠的声音似乎要从话筒那边穿透而来:“舒以安,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叫板。”
“最多三天,你还不是得乖乖地哭着求我让我把你送到陈总床上。”
他嘲讽道:“到那时,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说罢,他挂了电话。
杨威的话像是泼了一盆冷水将舒以安的愤怒全部浇灭,她僵直着身子苦笑。
半晌,她看着玻璃窗上印着的自己的影子,又想起曾经见过的陈总的模样。
会所里酒气熏天,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眼里有明显的惊艳,由上而下的打量带着露骨的恶意,以及毫不掩饰的欲望,烟雾吞吐中他裂开嘴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脸上的肥肉因笑而层层堆叠,圆而大肚腩连定制西装也遮掩不住,身旁的女人麻木地为他按着摩。
不,她猛然清醒,她绝不允许自己落入他的手中。
一定还有办法的,还有时间。
舒以安摁亮手机,想编辑一个求助帖发到网上。
就在这时,先前加的路新语发来了几条微信。
仿佛预示着什么,她的心突然跳得飞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忽而猛烈地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