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课间还有几分钟,班里的同学三五成群结伴回到教室,好些人脸颊衣服上还挂着雪,意犹未尽地捧着雪球往同学衣服里塞。
沈一筠坐在窗边,安静地做数学题,这几天一直在下雪,窗外白茫茫一片,校园里最大的那棵乌桕树树冠被压低了许多。
“哎哎哎,明天晚上元旦晚会彩排,要不要逃了晚自习去看看。”
“我不去,明天看了,正式演出还看什么。”
“哎呀,好玩嘛,总比在教室上晚自习强,我都快无聊死了。就去一会儿,这次彩排所有的节目都有,你挑几个感兴趣的……”
“好吧好吧,那就去看看。”
前桌女孩的讨论声淹没在嘈杂的教室里,沈一筠却听得一清二楚,笔尖停下来——
所有节目吗?
今年的节目单很早就发到了各班级,张贴在教室后黑板。沈一筠打扫卫生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幸好不用费力去找,那个名字就在第一行。
沈一筠出神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那天晚上把韩谌丢在五院匆匆离开后,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操场、一食堂,再也没有漏洞百出的偶遇。她辞了便利店的工作,也不会再有人因为担心她,什么都不做,干等在门外好几个小时。
沈一筠经常觉得,韩谌是个很笨的人。
除了送一些压根不会收的礼物,就只会偷偷跟在她身后,被她发现了,却连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口。
佯装偶遇的时候,说的话都一样:“哎,沈一筠,好巧。”
“你要去哪里?”
“吃饭了吗?”
话又特别多,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可沈一筠也是个笨蛋。
她明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细致入微,学会了察言观色,什么人喜欢她,什么人讨厌她,她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观察地清清楚楚。
这是沈一筠十几年的生存法则。
可她直到亲眼看到韩谌偷偷跟着自己后,才发现他喜欢她。
什么时候呢?又是为什么呢?
沈一筠想不明白。
并非是她刻意自贬,只是沈一筠觉得自己这样敏感多疑、苦大仇深的样子,她不时都会讨厌。
偶尔沈一筠照镜子,镜子里的人表情冷漠,竟然好像连笑都不会了。
她更加不明白,韩谌为什么会喜欢她。
沈一筠最不明白的,是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韩谌。
然而往往想到这里,她就必须得停止了。
因为明天还要早起,想太多就会失眠,睡不好效率低下,她讨厌一切会扰乱计划的事物。
韩谌是最大的那个乱子。
可韩谌除外。
她任由韩谌横冲直撞地闯进她的生活。
沈一筠清楚地知道,在那个将暗未暗的傍晚,在韩谌问出她是不是讨厌他时,沈一筠就该坚定地点点头,从此与他再无瓜葛。
可看到韩谌委屈难过的表情,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也清楚地知道,她跟韩谌过着不一样的人生。本来就要像平行线一样,永远不该有任何交点。
可是可是——
雪停了一会儿,又漫天飘起了鹅毛大雪。
上课铃声响了,数学老师走进教室,拍拍门,说话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一筠却还是出神地望着窗外,她想起前几天经过学生活动中心,碰到韩谌的那个朋友,好像是叫路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