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现的时间提前了,还是,面板在欺骗玩家视线?
夏安之瞟过灰蒙蒙偶尔发亮的天空,瞥一眼面板上的三点五十五分。
天色似乎也在骗人。
每一次循环都会出现不稳定差异。
真实的时间,受什么影响?
夏安之侧身躲到树后,目睹白裙女孩深一脚浅一脚跑进草丛。
随后,女孩蹲下了,草丛遮挡视线,背着竹筐的男人们很快地路过小卖部又折返而归。
他们追着白裙女孩,单手提起巨大的竹筐毫不费力。
可见力度一般,但藏有私心的老徐拉开小卖部的木门。
夏安之透过亮着暖色烛火的木窗缝隙,瞄见女孩被藏进酒缸下的坑洞。
木板掀起又放下,酒缸挪动显得笨拙。
背着竹筐的男人们搜寻一圈,揭开酒缸顶部的红色盖子,嗅嗅浓郁的酒气,最终骂骂咧咧地无功而返。
夏安之认出,酒缸的位置,就是古董店吧台的位置。
直到男人们走远,木屋的门又上锁,年轻的白裙女孩被小徐从坑洞中拉出。
女孩的情绪溢于言表,怎么看怎么好骗。
男人借着准备忙农活的说法,走上楼梯台阶,进了二楼的某一个房间。
接下来,老者凑近女孩,说法、做法一成不变。
他哄骗女孩,看女孩昏过头,才小声呼喊楼上的年轻男性。
小徐闻声下楼,在坑洞上的酒缸内摸几下,随后,他从中拖出一位满身青紫的女士。
女士胸腔无起伏,面色未留气血感。
当是已死之人。
夏安之看一眼,撑手翻过围墙。
没几秒钟,小徐拖着女士走到后院。
他一边拿铁铲挖坑,一边嘟囔:“不下蛋就算了,还想着离开茫山,想离开茫山就算了,竟然还不知死活的想去学校旁听……”
“那教书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小徐鄙夷,一铲一铲填平坑洞。
夏安之闻声,脚步一停。
教书的?
巫茫山有学校?
来得是支教先生?
怎么听都不像是外地人。
夏安之精神高度集中,听见小徐说外地女人不老实,听他提出一句屠宰场。
看看天色,还未到中午。
如若躲着巫茫山里的住户,天黑之前仍有希望找到学校或是屠宰场。
最起码能搜索一块面积不小的区域,足够记忆藏匿点与视野盲区。
夏安之盘算,耐着性子整理头发。
抓取一半发丝,她意识一顿,心跳肃然一磕。
一个游戏副本而已,她为什么要躲着?
出现在居民视野,什么都不改变,就不算参与必有剧情。
精神值受损的影响,越来越明显了。
夏安之固定长发,瞧到对面一小片青瓦。
距离小卖部最近的房屋,她步行十几分钟。
一路上,青瓦鲜少出现,大多是泥巴混合麦秸堆砌揉成的房屋壁垒,徐家的招娣小卖部是这一块地形中最出色的房子。
可不如小卖部生活条件的屋子里,依然传出争吵、哭嚎,摔打物品的声音和极致安静的屋子仅有一墙之隔。
两个极端中,部分居民拿农具赶赴田野。
夏安之瞧见过品相不太好的地面,种的东西她不认识,在星际未曾听闻。
为减小精神损伤,她强忍着一眼不多看。
走到中午时分,阳光撒在黄土地。
蓝光面板上的时间显示着上午十点钟,和夏安之的估算时间大相径庭。
“没一句真话。”夏安之吐槽,不再看面板的提示时间。
她潜意识躲避人群前行,可直至走到半山腰,天空高悬的太阳一寸未移。
游戏内的时间转换越发奇异。
夏安之无语一会儿,目光挪向前方。
巫茫山背光的半山腰,有一座青砖混合泥土的小屋。
小屋附近的树木砍伐殆尽,痕迹已久远。
“谢谢你啊,我、我还是想在家教书。”
男声年轻但声线不稳,他拿着夏安之从未见过的小盒子。
大小不足半个手掌,屏幕只有几个指节大小,像素光彩不好,屏幕下还有好几排按键。
“以你的学历,在山里当一辈子老师,多可惜?你拼死拼活读出来,甘心回山待一辈子?”
“千里啊,听叔一句劝,你回巫市干几年,过几年再申请回山教学,到时候市里文件一下来,你又能赚古币,又能带同事回山教学。”
“这不比你现在……”
年长的男声从小盒子里传出来。
隐私保障不太多的古遗迹通讯工具?
夏安之观察一阵,周围只有这一座建筑,没什么居民从这边路过,这个地方,经历古董店时,没出现过。
被铲毁了?
夏安之昂起脑袋。
周千里:“叔,我知道你心好,但让我试试吧,不试试我还是不死心。”
男性长辈:“哎,你小子怎么和林止当年一样,明明都是好苗子,最后都没留巫市……”
周千里:“叔,年轻人么。”
男性长辈叹了口气:“那行,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给叔打电话,实在不行你就去你林学长那看看,他现在又进修了好学校,前途好着呢!”
周千里应两声,挂了电话。
他摸摸鼻尖,坐门槛上朝远方看。
过一会儿,他蹭把脸,眼角湿润润的。
“你好,请问下山……”夏安之手掌放在木条围栏,不咸不淡地看他。
她咀嚼“林止”二字,蛇鳞玫瑰岛的记忆随之复燃。
离岛之前,夏安之捡到一张模糊且残缺的工作证,上面勉强显露人名。
若不是名字同音,他们该是同一个人。
线索在一院之隔的年轻教书先生身上。
他半干半湿的手停半空,抬眸看向入口。
周千里面露讶异,看她半秒,唇瓣嗡动。
夏安之读唇,看出“你是”两个字,可她听不到对方发出的任何一个音节。
她大大方方地迎视他,半秒后,他乍然起身,朝她冲近。
“躲起来”,夏安之看他的唇瓣快速开合。
他瞪眼跑到她身前,探手去抓她的手腕。
夏安之没躲,无声等待半刻。
眼前风一吹,房屋和他的影像散了。
她低头转一下鞋跟,看一眼,心满意足地呼出口气。
闭上眼,周围浓郁香味格外清晰。
睁开眼,她回到熟悉的下车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