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蛙皮如同被火星烫破的纸张,溅出碎肉与血液,混合着扑她一脸。
她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只有半边身躯的生命体彻底没了动静时,她仿佛顷刻间被抽空力气,大喘着气倒在红蛙皮囊上。
“你才是不会死的实验体……”夏安之呢喃。
她调动身体机能,极其缓慢地咽口唾沫。
“天空和树杈,怎么……”出现重影了?
她的意识倏然恍惚,声带发不出声音,手脚也不再受她控制。
夏安之感受不到吸气呼气的动作了。
她眼前重影交叠,连成一块又一块的黑色幕布,眼皮沉重下垂的那一秒,她贴在耳朵的光脑猛地开始灼热发烫,像要烧穿她的头骨。
红……皇后?
夏安之试图出声,但意识抢先一步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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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夏安之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山洞里,背后的石块混合泥土,透着腥锈味道。
她第一反应是去摸别在后腰处的粒子枪,但拔枪时,她瞧见缩在洞口边的圆滚滚红蛙。
“不是让你跑吗?”夏安之问:“怎么不走?”
她松开粒子枪,整个后背贴上石块。
缩在洞口边上的圆滚滚红蛙,闻声后很明显的抖动一下。“红蛙”屁股着地,磨磨蹭蹭的转过身,直面夏安之。
林一语背过光,一半身躯藏匿进黑暗里,夏安之瞧不出林一语的表情,见对方不说话,她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怎么了?”夏安之:“怎么不说话?”
林一语寄生在蛙皮里,流着血泪的眼珠上下剧烈抖动着,支支吾吾地让蛙嘴都跟着颤抖起来。
夏安之皱眉,昂头和林一语对视:“说话。”
她不喜欢在自己持续输出时,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哪怕林一语点个头,或者是“哦”一声,她心中的不耐烦情绪都会无法继续滋长。
可偏偏,林一语一声不吭地和她对视,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林一语坐着一动不动。
夏安之身体不舒服,坏情绪比平时上升得快上许多。
她眨眨睁得酸涩的眼睛,不耐烦道:“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语调上扬,语气明显不耐,吐字速度也一次比一次要快。
林一语无法忽视掉她的情绪转变,皱着眉头似是做了很多挣扎、下了很大决心。
林一语说:“也不算不能说,只是……我很抱歉。”
夏安之不解:“抱歉?为什么要抱歉,你刚救了我。”
整个鬼城之内,在她昏迷之际会救她的,除了林一语,夏安之想不出其他生命体了。
林一语救了她,为什么又对她觉得抱歉?夏安之理解不了这种矛盾的情绪、情感。
她直勾勾地看着林一语,等待撑着蛙皮的鬼怪女孩的后话。
只见鬼怪女孩伸出蛙掌,把一个物品递给夏安之。
“对不起,我未经你的允许,动了你的东西。”林一语说,“抱你躲起来的时候,这半本书从你的外套里掉出来了,我很喜欢读书,没忍住就、就捡起来,看了一点……”
鬼怪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
夏安之眉目舒展:“看就看了吧,半本书的事情,没必要严肃、恐惧地一句话不敢接。”
她点点蛙掌掌心,不觉得从无脸怪物身上捡起的半本老书,是林一语不能看的东西。
可林一语仍旧紧张兮兮,不安地用蛙掌摸摸这里,碰碰那里。
“还有什么想和我聊的吗?”夏安之递台阶。
林一语僵硬且缓慢笨拙地点头,说:“有。”
夏安之安抚地笑:“直接说就行,怎么比第一次见面时,变得扭捏了?”
她的不耐烦早在林一语接话的那一刻,干脆利落地化为乌有。
任何的事事有回应,句句有着落,都是安抚焦虑烦躁的灵丹妙药。
她当然能适应孤狼行径,但如果有人同行,那会意料之外的更幸福。
夏安之扇动眼睫,柔和的视线如沐春风。
林一语却快速的红了眼眶:“我骗了你。”
“对不起,我骗了你。”
鬼怪女孩的血泪越流越凶,轻而易举地把红蛙的白色肚皮染成红色。
林一语的愧疚与悲伤溢于言表,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你骗我什么了?”夏安之顿了顿。
林一语抽抽鼻子:“其实,我看到冰棺里的东西了,可我太怕了,我骗你说我没敢睁眼。”
夏安之面色不改:“这没什么,和我说开了就好,你不用愧疚成这副模样。”
她扶住石块撑起身子,轻柔地拍拍蛙掌。
心智单纯善良的孩子,化为鬼怪执念后依旧惹人心疼。
夏安之安抚对方乱七芭蕉的情绪。
林一语哭得更撕心裂肺:“但我看到他的时候,我想起以前的事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
“他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