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节课谈迟给新闻系的师兄妹们讲的是摄影技巧。可能是因为专业不同，对知识掌握的要求也不同，总体来说，他讲得要比施大爷细和深，这一下让无知的同学们更加崇拜了。

黎川鼓掌转头，脸上带着惊叹的表情。他虽然平常说话夸张，但上课还是很认真的，能让他夸上两句的教授很少。

但讲台上这个人也只不过是个大二的学生而已。他背后发表过多少篇论文不知道，但是单论课堂效果，他漂漂亮亮地赢了。

“都说松大有个迟神，可真正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这怎么看得出来？”

黎川的目光落在讲台上的中山装：“谈师兄也太低调了！老大，我觉得你比他还适合穿件衣服，太稳了，要不一会儿借来穿穿？试一试嘛？我觉得谈师兄人特别好，上次在夜市吃烧烤，我看他一直盯着你笑。”

赫延照常记着笔记，脸上只有对知识的渴求。不过，他在心中会默默把谈迟和施大爷做对比。

谈迟讲课的时候，没有夸张的表情和雷轰的声音，这两点与施大爷恰恰相反。

大概是因为他习惯了懒散，有时候带点中二病，难以想象一个小时前，他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样一看，反差极大。

黎川不知道第几次扭头说话了，赫延转了下笔，盯着他的眼睛，无奈地说：“你看得不一直是李飞吗？”

“………”

黎川的表情逐渐干瘪，他挠了挠后背说：“你看出来了？”

“嗯。”赫延轻点了下头。

“不是？怎么可能？”黎川纳闷儿，声音都变大了很多。

赫延又点了下头。

“不是。”黎川彻底转过身来，他的话越来越着急：“我是说老大你怎么可能看出来？你怎么懂这个？你怎么知道？你纯洁得跟张白纸一样啊！当然，我没说你是白痴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也说不明白了。”

赫延又轻轻眨了下眼睛。

我草。

“老大，你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黎川揉了揉眼睛，挤出几颗珍珠眼泪：“是谁把我们6049的头牌摘走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赫延：“…………”

黎川想了想又说：“不对，你该不会也喜欢李飞吧？我跟你说宋辞也喜欢李飞，还有你哥齐清晨，你知道昨晚他当着我的面怎么勾搭人家的吗？宋辞也要是看见了，能直接把他拍死——”

“你要拍死谁？”谈迟不知何时站在俩人身边，递了个疑惑的眼神。

黎川：“…………”

赫延：“…………”

黎川连忙站起来，笑着说：“我是说拍……拍拍谈师兄你衣服真好看，低调奢华有内涵，跟你一样。”

黎川在谈迟胸前拍了两下，心说手感不错。

谈迟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布料，又看了一眼毫无波澜的赫延，说：“又黑又旧，有什么好看的？挑了个最显丑的。”

可恶！有被他装到。

“热了，帮我拿回球馆。”谈迟解开一颗颗纽扣，露出一件白色内搭，把中山装披在了赫延肩膀上。

中山装残留的体温瞬间包围了大半个身体，那是一件带着檀木香气的衣服，赫延盯着笔记本上的字，茫然半晌才找到焦距。他手指间的动作猛然一停，“吧嗒”一声，黑色碳素笔掉在了桌上。

两个帅逼离得近，很容易吸引奇奇怪怪的目光，教室里出现了一种诡秘微妙的气氛。尤其是谈迟垂目盯了赫延一会儿，一动不动，跟个王八似的。

赫延把谈迟的外套扔在了靠墙的空座上。

是真的扔！

谈迟将黎川摁回座位，手肘搭在他肩上，笑着小声说：“唉，你喜欢他多久了？”

赫延：“…………”

黎川向后侧了侧脑袋：“谁？”

赫延看了一眼黎川，又瞥了一眼谈迟，心说这两个人八卦的眼神一样。

谈迟将黎川脑袋转回去，眼神里充满期待。

赫延：“你觉得在这里问这个问题合适吗？”

谈迟面露喜色：“好，那这算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下课再说。”

赫延觉得这话听起来挺奇怪的。

看着谈迟在众人目光中走了，黎川回过头来一脸懵逼。他认为老大和谈师兄一言不合就能打起来，虽然事实如此。完事再告诉别人他们关系还不错，不用为他们担心。

下课后，楼道里人声嘈杂。黎川肩搭背包跟在老大和谈师兄屁股后面。

黎川真真切切被大长腿虐哭了，他们两个甩了后面人一大截。尤其是老大，简直是飞流直下人文楼。

谈师兄紧跟老大后面，一边追一边问。

两个人，老鹰捉小鸡，玩呢？

黎川心说。

黎川一路追到图书馆广场，他和赫延下节英语课，路过这里。

谈师兄脚没停下，嘴也没停过。

黎川跑得有点缺氧，他弯腰扶住膝盖，喘了几口急促的长气。

在呼呼的风声和行人的喧嚣中，他听见了赫延和谈迟之间模糊不清的对话。

“你额头右侧的疤也是因为他？高考之前打架留下来的？”谈迟攥住了赫延手腕，语气复杂：“你不是很厉害吗？区区几个小混混，怎么会伤着你？”

“为了他，几乎毁了自己。我是该对你说一声佩服，还是骂你一声傻逼？”

“你随意。”赫延撇开谈迟的手，脸色透露不耐烦。

“耳朵长在我身上，我想听就听，不想听就屏蔽。以后少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显得你真的很小气。”

赫延手抄裤兜，向前迈了一步，虽然比谈迟矮了半个头，但是气势非常凌厉。

黎川心说老大怎么这么牛逼无畏？他忽然意识到，老大还未满十七。

我草。那还得了？

老大一脸冷漠：“还有，请别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跟我说话，因为你背地里干的事也不光彩。”

谈师兄不紧不慢向前挪一步，说得有条有理：“第一，嘴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第二，我本来就小气，但好过你抠门儿。第三，你不了解事情的全貌，就不要妄下结论，新闻怎么学的？调查取证不知道？”

“我怎么抠门儿了？”老大一愣。

“………”谈师兄看着他沉默几秒，兴趣缺缺向东走了。

等黎川小跑过来，赫延开口就问：“我抠门儿吗？”

“不抠，大方的很。”黎川跑了一场马拉松，嗓子里挤出气声：“但跟齐清晨比，你对我们确实有点儿……”

赫延垂眼看了一下手里的外套，塞给黎川，板着脸也走了。

“老大，你干什么去？”黎川在后面喊问，他指了一下说：“我们下节课在那边。”

赫延头也不会。

广场正中间，黎川携一件中山装外套，缓和了一会儿，他脑子里冒出几个问号，老大和谈师兄说的“他”是谁？

于是，黎川摸出裤兜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喂，齐清晨，赫延高考前为谁打架？是不是你？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

对方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