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鱼吃多了。次日早,齐清晨闹胃疼。
赫延去了对面寝室楼照看他。
齐清晨的寝室是四人混合寝。经常和齐清晨玩闹的俩室友是他文学院的同班同学,今天去参加社团活动了,另外一位是大四学长,基本不在校,床铺桌椅空空的。
三位室友都不在,寝室只有齐清晨一个人。
齐母常说齐清晨是早产儿,自小体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碰就躺,将来没指望他给自己养老。
老阿姨伺候儿子惯了,容易抱怨。其实齐清晨也没有她说得这么鸡肋,他只是妈生脸白得没有血色,身形比同龄男生瘦小了点,力量上自然不占优势。
来松大的前一天夜晚,齐家巷里的蝉嘶嘶长鸣。齐母坐在客厅里掉了皮儿的沙发上,紧握赫延的手让他多照顾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她说这话时眼见的难为情,哪有让弟照顾哥的道理?
赫延的妈妈管丝竹坐在一旁抚谅她的好姐妹,说这些她早跟小延交代了,让齐母把心好生搁在肚子里。
五人组除了齐清晨的前女友不在场外,其他两个也让赫延多照着点。
赫延点头回应。
他们说不说的,赫延都会照着他。
毕竟,他来松大,原因比任何人都清楚。
赫延在齐清晨的桌面发现了一个手摇八音盒,木制的底座下面是四个刻上去的小楷:心想事成。
齐清晨躺在床上,面色惨白,说这是他在商场抽奖中的,价值四位数。
天空,你手气真好。
寝室的饮水机没水了,送水大爷暂时上不来。赫延端着齐清晨的热水壶去了热水房。
赫延站在热水器前,旁边有一名维修工人,他嘴里叼着根烟,手里拧着水龙头。
一缕灰白色的烟雾灌入赫延的鼻腔,他感觉很不舒服。
赫延把校园卡插入卡槽,等了三秒。
如柱的滚烫落入壶口,淡白水汽渐涌上来,与浓浓的烟雾混合。赫延从未拆穿过齐清晨的谎言。
八音盒是齐清晨前女友林初冉送给他的成人贺礼,而帮她在盒底刻字的人是他们最好的朋友赫延。
一场换了性别的狗血三角恋,是他的十五岁和十六岁。赫延喜欢齐清晨,谁也不知道。
齐清晨一定很想她。他与她青梅竹马,在齐家巷度过了十八年。光凭这一点,足够让赫延滚蛋。
纵使齐清晨和她从未在一起过,老朋友之间想念一下于情于理。偏偏齐清晨撒谎掩饰,那就说明他还喜欢她。
可她也只不过才离开了半年而已。
壶底的热水渐渐溢至壶口,声音越来越细微,赫延拔掉校园卡,塞上壶椎。
赫延在思修课之前回到自己寝室。三名室友正叽里呱啦地讨论什么,赫延换着衣服,听见了什么校园女神,室友二四还问他新闻系哪个女生长得最好看。
赫延说都好看,语气敷衍。
要说校园女神,赫延心里也有一个,她就是林初冉。
那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儿。
齐耳短发,标准的鹅蛋脸,内双眼皮,柳叶黛眉,朱唇皓齿,肌肤胜雪。
有一天午休,林初冉穿着越过膝盖的白色碎花裙,轻手轻脚地从讲台上经过,一直到坐在她桌椅。
短短的十几秒,班里的男生女生起哄了半小时。大课间的时候,她抱着收上来的地理试卷走在去往办公室的走廊,整座教学楼一片鬼叫。
沉落的夕阳从窗外洒照进来,把赫延原本清澈的眸子渡染得愈发透亮。
赫延挎上背包,捞起桌面一本书,提前下了楼。
先去图书馆还书,再去上思修课。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赫延在预约座位的电子机器前看见了谈迟。
他排在一条长长的队伍中,出挑的个子让他在人群中很是亮眼。
他看见赫延后,歪着脑袋探视。
赫延看见他不怀好意的咧嘴笑,脚尖一转,径直走出图书馆。
三十六级台阶还没下完,谈迟追了过来。
“跑什么?欠我的账还没还。”
记忆力真是个神奇的变量,赫延从不欠人东西,此刻才想起来。
“微信还是支付宝?”
谈迟心说:谁特么让你还钱?
“……”
“?”赫延目不斜视向前走。
广场人来人往,斜阳有些喧嚣。赫延举着手机,苦大仇深地看着对面。
就见谈迟将手摸进裤兜,慢吞吞取出手机,慢吞吞点开微信,慢吞吞找到收款码。
“叮”一声,谈迟的微信到帐一笔钱。
“烤鱼一百五一份,加上周五的,一共三份,四舍五入还你五百,不欠了。”赫延熄了手机就走。
谈迟立在原地,遥望他离去的背影,心说阿巴贡都没他小气。
思修课,赫·阿巴贡·延将打磨好的诉状令发给施大爷。深夜十二点半,施大爷回了消息:面谈。
周一,院办。施大爷端着保温杯坐在沙发,满脸惆怅。赫延和黎川站在他对面。
“是不是宋辞也又打架了?”施大爷长了千里眼,开口就把赫延、黎川问得一时语塞。
赫延:“……”
黎川:“……”
施大爷跷起二郎腿,愁肠百结地说:“这个王八犊子月前刚进去,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黎川看了一眼赫延,坐到施大爷身边:“大爷,我跟宋辞也确实三观不合,请您允许我换个组。”
施大爷往嘴里倒了口茶,不痛不痒说:“不是我不帮,有的小组已经开始拍摄了,突然调整多给我拉仇恨?”
施大爷直肠子,说起话来毫不避讳。黎川敲着施大爷的腿,赶紧讨好:“我感激您一辈子,给您养老都成。”
施大爷瞥了一眼说:“搞创作最需要激情和热爱,我也不想把你们磨平,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