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延醒来的时候,换了一身衣服,喉咙里有一股灼烧之感,还带着药味。
头昏脑胀,四肢像带了镣铐。
三十八条棍痕像交通运输网一样,载着疼痛在身体里交错蔓延。
他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棍儿,呆滞半晌。
这是哪儿?清晨呢?
哨声!还是哨声!
宋辞也的哨声。
球馆,还在东篮球馆。
赫延双手撑着床垫吃力地站起来。
他环顾四周,想起来这是那间“生人勿进”的小黑屋。
现在是亮的。
屋里的白色窗帘紧闭,一张单人床,一张方桌,一把椅子。指甲盖大小的地方还堆放着三个巨型纸箱,又挤又乱。
赫延爱整洁,看着闹心。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去拧小黑屋的锁。现在是什么情况?齐清晨和黎川怎么样了?谈迟走了没?
他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如麻的思绪,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绝不能真等死。
这就是曾经身为一名学霸的自觉。
锁打不开。
意料之中,毕竟这里的主子尽干些缺德绑架的事。
他透过门框上方的玻璃小窗扫视外面,只能看见豺狼虎豹。
运球的,投篮的,踩绳的,俯卧撑的,举杠铃的,跳轮胎的……
赫延轻柔眼皮,看得挺累。
主要是晕之前没见他们停下来过。
咔哒一声,门锁被人打开,就看见谈迟茫然一张脸。
“醒了?”
“嗯。”赫延点了一下头,眼疾手快去开门。
眼疾手快不止他一个,谈迟握着门把手,砰地一声关掉,进门。
“要是再不醒,小翅膀就要衔你去医院了。”谈迟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一步步逼视赫延。
赫延后退了两步便停下来。
可能在对方眼里有些意外。
谈迟垂眸,狠劲儿怼着赫延的脚尖。
赫延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谈迟抬眸看了看他平静如水的脸,气急败坏似的一头朝他胸前栽去。
赫延还是眼疾手快,他侧身一闪,滑到门前,打开。
他扫视四处,不见齐清晨和黎川。
“你放他们走了?”
“这里所有人也就只有你会这么认为。”谈迟抱着大箱子,蔫蔫地说。
赫延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那俩小时不谈赎金不撕票,只是干绑着,唯一的用处是给豺狼虎豹当观众。江湖中有这么二货的绑匪么?
赫延转头觑了他一眼,心说也不是不可能。
方桌在小黑屋最里面,靠着窗户,谈迟慢吞吞地走到跟前,他伸手越过坐椅,在上面捡起三张带字的纸。
纸一张一张掀开,掀到第三张,右下角的黑色手写签名干净利落。
“赵天亮断了你三年的自由,你不应该多担心这个吗?”谈迟举着赫延签下的协议,不冷不热地问。
赫延的眼眸闪烁一下,他转过身,凉丝丝的反问:“三年?你怎么确定?”
赫延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但那种情况下他没得选。
只是因为这个人是齐清晨,像太阳一样照了他两年,他愿意倾尽一生去回报的人。
谈迟闷哼一声:“不管是三年还是三天,但凡你入了球馆,你都要……”
他欲言又止,走到赫延面前,挑衅地问:“哎,你找到新的小组了吗?”
赫延不说话。
谈迟看他干瘪的表情,扭头偷乐几声。
赫延斜睨他一眼。
谈迟把头扭回来,眉宇之间的笑意还未散尽:“不着急,还有三个星期。实在不行,你和黎川两个人一组。”
他又帮忙找借口说:“微电影嘛,一个人拍足够了。”
话说没分组之前,赫延就这么想了。但深思熟虑后,这种方法不切合实际。
谈迟敛了笑意,认真地说:“你走吧,齐清晨在楼上。”
赫延拔足狂奔,生怕下一秒是个反悔令。
小黑屋左拐便是楼梯,他仗着腿长,一步三四个台阶,顿时身影便消失不见。
两分钟后,他耷拉着脑袋,空空下来。
谈迟站在“生人勿近”门牌下,被他呆住了。
休息室门前的走廊昏暗,走廊里的灯在赫延身上打了一层光圈。
赫延一步一步朝谈迟走来,眼底的小火苗乱窜。
谈迟的黑眼珠一转,佯装盯着宋辞也他们训练。
待赫延朝他走了两步,他才向右甩了一下头,恹恹地说:“Messi。”
赫延越过他的肩膀,径直走到大小黑熊休息室。他敲了两下门,果然听见了齐清晨的声音。
门是锁着的,赫延转头看向谈迟:“开门!!”
谈迟悠闲地倚在门框,他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看天花板,看球员,看楼梯,就是不看赫延。
等了半天,谈迟终于扭头。
他悠哉悠哉走过来:“其实你只要叫声哥,什么事我都能答应你。”
话音刚落,赫延听见了齐清晨的惨哭,他一脚把门踹开。
一股熟悉的饭味扑面而来,赫延的视线向下移,看见齐清晨和黎川悠闲坐在地板。
“太…太辣了。”齐清晨扇着舌头说。
赫延看着地板上的等春来烤鱼外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球馆内,众人闻声看过去。
宋辞也抱着球,幸灾乐祸:“小前锋,你的锁又该换了。”
小前锋站在轮胎瞻望:“靠!我跟他无冤无仇啊?”
小前锋纵身跳下轮胎,捡了篮球筐里的铁棍,八百里加急跑到老八身边:“窝都被人端了,你还在这练?”
老八举着杠铃不理会他。
张宁站在宋辞也对面,扭过头来说:“他来我们球馆,算门面担当了吧?”
不得不说张宁的关注点很独特。
“门面担当是迟哥。”宋辞也很不高兴,把球狠砸过去:“那小子来不来,迟哥没发话呢你下什么论?赵天亮的协议就是个屁!”
“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迟哥让你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