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后,老者将茶盏向两人面前推了推,道:“我这里并无什么好茶,不过清水一壶而已。你们也渴了,且先润润喉罢。”
今日晨起后两人便乘马车出发,现下已过正午,赶了半日的路,萧棠的确有些口渴。何况她本也不爱喝茶,老者的话正中她下怀,于是她没有犹豫,端起茶盏饮了几口,才将茶盏放下。
谢昀似乎也不在意杯中的是茶是水,举杯饮尽盏中清水,将空盏随手搁在一旁。他见老者欲言又止,显然是担心他们,浅浅笑道:“我们一路过来,有陛下的人庇护,并未受什么罪。早前我的人不懂事,竟说漏了嘴,让您在此苦等了这几日,还望叔外祖父恕罪才好。”
看样子,像是老者早已知晓他们要来,所以才在此做好了准备。
“无妨。”老者摇首道,“每月你都派人来探望,那日你的人若不来,只怕我还要托人去打听出了何事,岂有这般容易被瞒过去?我知晓陛下仁厚,不会无缘无故废去你王位,你素来又无错处,必定一早就有了计划。”
见他已经看透了谢昀被贬的实情,萧棠心底暗自想,既然谢昀和谢宣联手做了这一出戏,能将所有人轻松瞒过,而陈老先生这些年一直住在岭南,何以如此轻易就瞧出了其中端倪?既然如此,那么他们联手做的这个局,恐怕也并非全无疏漏。
老者端起茶碗饮了一口,道:“你若是真的有过谋逆之举,陛下也真的相信你谋逆,不光是你们两人的性命不保,连萧家也要被下狱降罪,岂会只是流放这般简单。”他放下茶碗,目光望着远方,“当年李家获罪,九族之人皆被斩首或流放,连贵妃娘娘也未能幸免,亲贵王侯又岂能善终?”
他说着轻叹一声,伸手拍了拍谢昀的肩,“依我看,朝中众人未必相信你再无翻身之日,多半很快就会怀疑到你们头上。只怕你们在岭南的日子不会太平,往后更是危险重重,还是小心为上。”
谢昀却面色如常,仿佛心情很是轻松:“如此一来倒是好得很,他们发现得早,陛下也能早些召我回去。这样,也就能早些为李家平反,赦免你们离开此地了。”
老者听出他是在安慰自己,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几年不见,倒比从前更爱胡说了,这可不是好习惯。”
他看向坐在一旁的萧棠,眼中透着赞许,“这孩子瞧着沉静少言,倒是可以带一带你的性子。你如今已成了婚,我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不光是我,”提起故人,他嗫嚅着道,“先帝和贵妃娘娘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
见他似是触动,萧棠本欲解释自己与谢昀只是盟友关系,也暂时按下了念头。她道:“叔外祖父放心,我们两人日后自当相互照拂,绝不生事。”
谢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也道:“叔外祖父尽管放心就是。”
老者点了点头,郑重地道:“那就好。”他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不早了,你们今夜就先在此处住下,明日我再送你们去陛下的人安排的居处。这座院子从前是放杂物的,并无人住过,你们凑合一夜也罢。”
萧棠眼角余光一瞥,见附近的几处院子里都堆满了杂物,大约还没来得及收拾,因此自然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她看向谢昀,见谢昀也正看着她,下一秒,两人异口同声地道:“一切听从叔外祖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