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棠凝望着前方,始终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车中,随着囚车缓缓向前。迎面不断刮来的北风吹得她不禁皱眉,想要抖掉发间的雪渣,却被车旁跟随的防送公人喝止,只得暂且忍下。
直到看见不远处的汴京城门,萧棠才很轻地叹了口气,因为她知晓,出了汴京地界,她的生死便不由自己说了算,而是听天由命了。
因为,押送每辆囚车的防送公人只有两人,护卫一共四人,以防犯人流放途中被人劫走或刺杀。但这些人终究太少,如若齐王真的派人前来行刺,恐怕也难抵挡。
但,倘若齐王轻敌,和旁人一样认为护送谢昀和萧棠离京的护卫不敌他手下的暗卫,或许还有几分生机。况且人站在囚车内的高度远比站在平地上高,有了情况便能第一时间发觉,不至于手足无措。
只是齐王的人若也想到了这一层,以弓箭取人性命,便有些难办了。
萧棠低头,见那枷锁恰好挡在胸前,而两名护卫跟在囚车后。她抬头向城门望去,见接应的使节已在门边等候,正是谢宣事先和他们约定好的信使。
囚车来到城门前,其中一名防送公人将通关符节交给那信使,信使验过符节后,命人将萧棠和谢昀带下车,几人一同进入城外驿站休整。
说是休整,但实际上只有防送公人和护卫才能在驿站喝茶歇脚,犯人并无此等待遇。萧棠虽不渴,也无需更衣,但谢昀却与她截然不同,一下车便跌坐在地上咳嗽不止,半晌竟咳出一口血水来。
那几名防送公人也都是谢宣的人,见状皆吓了一跳,但因为齐王的人遍布各地,即使在驿站也不敢放松警惕,于是心照不宣地各自抱怨了几句后,扶起他走向屋内。
而另一边,萧棠的情况也不比他好多少。她下车时,只觉双腿酸软无力,根本无法行走,若非旁边的护卫眼疾手快,几乎要从车上摔落。她伏在地上,忍着腿疼站了起来,两名防送公人一左一右押住她,带她向屋里走去。
从天牢到汴京城城门的距离长达数百里,不断吹进领口和衣袖里的风带来的寒意渐渐渗入体内,即使萧棠刚开始时不觉得冷,可站在囚车上淋了几个时辰的雪后,也被冻得浑身哆嗦。她被防送公人押着走在那几人身后,见谢昀似乎很是虚弱,心中不禁起疑。谢昀虽说过自己有咳疾,却也不至于体弱至此,为何如今竟会到了吐血的地步?
屋内,驿丞一见他们就赶忙迎了上来,向谢昀和萧棠依次行礼。他见谢昀脸色不对,唇边犹有血迹,吓得跪下请罪道:“臣死罪,殿下可是在路上受了伤?臣这就去叫人来为殿下诊治,殿下恕罪…”
“不必了。”谢昀打断他,面上并无愠色,反而还笑了笑,“我的病不妨事。你去端些水来,我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