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寄希望于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徐锦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再想其他对策也无妨。
意料之中的,徐锦然低声道:“…我不知那人是谁。”
她知道仅凭自己模糊的记忆几乎不可能找出真凶,面上浮现出绝望的神情,竭力忍耐许久,却依然难过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哽咽道:“…我立在台上,想着母亲,那人趁我不备,推我下楼。我记得很清楚,那栏杆只到我腰间,所以他力气虽小,却仍能…仍能将我推下去…”
徐锦然挣扎着仰起头,用尽全力支撑住身子坐了起来,紧紧攥住萧棠的手:“妹妹,那人是为取我性命而来,他将我从那样高的楼台上推下去,是铁了心要我的命,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但…即使是…”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自嘲般地苦笑一声:“…即使是有人害我,父亲他…也不会为我做主。你知道么?我的母亲,就是因为听到他手底下的人在议论外祖家获罪之事,病情才突然恶化,以致于骤然离世。如果不是他厌倦了母亲,害怕母亲牵连到他,又有何人敢随便议论此事?”
徐二老爷最厌恶下人嚼舌根,旁的事几乎全都放手不管,在此事上却管得极严。如果不是他放任下人在林氏门前窃窃私语,林氏岂会这般容易听到风声?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徐锦然刚说完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萧棠忙为她拍背顺气:“二姐姐,你先躺下,等我和你说。”
徐锦然被她扶着躺回枕边,情绪稍微平静了些,止住了眼泪。
“你先冷静,莫要一时冲动。”萧棠道,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既已打草惊蛇,那人必定有所顾忌,不敢故技重施。他若是再敢来,便是不要自己的性命了。”
此人知晓自己引起了徐家的警觉,定会暂时收敛,不会急着赶尽杀绝。如果短时间内再出一桩案子,两桩案子联系起来,官府一旦意识到其中蹊跷,就绝不会轻易放过。
“可是…日后怎么办?”徐锦然抽噎道,“他们已经视我的性命为囊中之物,不会就此罢手。我们谁也不知背后究竟是何人指使,万一是我们惹不起的人,该当如何?”
她话中之意,指的是楚王谢昀和齐王谢融。这两股势力之间不睦已久,齐王野心勃勃,相较于整日花天酒地的楚王而言,无疑是更为可怕的敌人。
萧家明面上是被贬出京城的落魄世家,实际上却等同于谢宣刺探扬州及附近一带情报的据点。如果消息被齐王得知,那么以他的手段,想要端掉整个萧家不费吹灰之力。但齐王的人既有此手段,能悄无声息潜入徐家,也必定能悄无声息地取走徐家两位老爷的人头,又何必大费周章加害徐锦然?
想到此处,萧棠摇了摇头:“不会。”
徐锦然疑道:“为何?”
“没有必要。”萧棠简短地道,“若是恨你,这一次已经解了他们的仇恨,继续追杀你对他们有百害而无一利,反而惹人怀疑。”
齐王自大,仗着太后嫡子的身份肆意妄为,却还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而楚王非谢宣同母所生,表面上也不和他来往,却能成为他和萧家联络的半个接头人,那么楚王在众宗室之中必是谢宣信得过的手足,楚王的阵营,和谢宣一致。
萧家是朝堂上为数不多真正站在谢宣一边的世家大族,不论谢宣圣意如何,都不会在此刻除去萧家,否则无异于自断臂膀,可想而知楚王更不会。所以,谋害徐锦然的不是齐王和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