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姐姐伤势如何?”徐妙然怯怯地道,“很严重么?”
由于是夏天,为避免伤口被捂得太严,医女只为徐锦然盖了一条遮住腰腹的薄被,其余地方并未盖得太严。徐妙然瞥见她双腿上的夹板,吓得一时噤了声,好半天才问:“…这是什么?二姐姐的腿怎么了?”
她刚问出口,心底就猜到了答案,但似乎受惊不小,声音有些发抖:“…这是夹板?二姐姐的腿…断了?”
萧棠在看到徐锦然腿伤的那一刻,几乎怔在了原地,急忙坐到床边,仔细查看她的伤势。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惧和悲痛,发现徐妙然的猜测果然不错,那的确是用来固定伤腿的夹板。
一旁,徐妙然见徐敏然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不禁“啊”地一声喊了出来,急切地道:“为何会这样?郎中说还能好么?”
“二妹妹是腿先着地,所以腿伤格外严重。”徐敏然将大概的伤势讲了一遍,轻叹道,“所幸性命无虞,也算是这双腿为她挡了灾。郎中说并非全无治愈的希望,但究竟能否恢复,都只能看二妹妹的命数了。”
萧棠哑口无言,再次看向徐锦然。她的腿上绑着夹板,手臂的关节处被白布包裹着,渗出斑斑点点的血迹。脖颈、面颊乃至头部都有大小不一的擦伤,药膏几乎涂满了全身的所有裸露之处,看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肉。
一旁的徐妙然忽然抹了抹眼睛,起身向徐敏然和萧棠行礼:“大姐姐,萧姐姐,如今二姐姐不在,母亲的灵堂不能无人照看,不如我先去守着,晚些再来看二姐姐。”
“去罢。你吩咐完他们就去歇着,大约你昨夜也没睡好,可别熬坏了身子。”徐敏然叮嘱道。
“…是。”徐妙然道,随后快速地离开了房间。
趁她转身的工夫,萧棠快速地抹了抹眼角,压下心头悲伤,对徐敏然道:“大姐姐去歇着罢,等二姐姐醒了我叫你。”
徐敏然想了想道:“也好,我就在软榻上睡,这样也方便。我知晓你昨夜也没睡好,若是觉得累,就叫我。”
也许是劳累过度的缘故,她歪在榻上,不一会儿就熟睡了过去。
徐锦然的伤口有的面积太小,并未包扎,血水和药膏混在一起,散发出混合着药香的腥气。萧棠见有蚊虫飞过,拿起床头的团扇轻轻为徐锦然扇风,思考着方才的事。
徐妙然的举止固然可疑,但她对徐锦然的关心,以及听到徐锦然伤情后的紧张,并不像是在做戏。但她若真无辜,又为何要故意停留在门口,偷听自己和徐敏然的谈话?
萧棠觉得手酸,放下了扇子。
她不再思考这个一时找不到答案的问题,或者可以说是根本无法再如方才一般保持冷静,脑中一瞬间充斥的尽是克制不住的悲伤。她不愿让自己的声音吵醒徐锦然,但终究无法忍住心头的悲伤,别过脸去掩面而泣。
她本以为自己在任何时候都能控制住情绪,方才为了不使徐家两姊妹伤心,始终强忍着未曾落泪,但在亲眼见到往日如亲姐妹般的人此刻奄奄一息地卧在榻上时,她却再也无法冷静,唯余无声的痛哭。
哭了许久,萧棠渐渐缓过神来,止住了眼泪。想来想去,她最终帮徐锦然扯了扯被角,然后用帕子为她擦去额上伤口旁的血水,重新拿起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