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自那件事情以后，黄凯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骚扰过林婉了，或许是愧疚，或许是每天听着同学在自己背后指指点点也受不住了，加上欧阳皓和林婉等人的往来频繁了很多，那一耳光还历历在目，让人望而却步，不过只能算是他罪有应得。

高中的生活仿佛是一条线段上的两个点，从家到学校，再从学校回到家，这样的轨迹几乎占据了日常的大部分。

对于大多数刚踏入高一门槛的新生而言，最初的日子总是充斥着对新环境的憧憬，对新朋友的渴望。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新鲜感逐渐被繁重的课业负担所取代，考试的压力如同乌云般渐渐聚集，升学的焦虑如同无形的枷锁。

期末将至，分班在即。文科还是理科，是诸位要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却不是林婉唯一的难题。

每个月的最后一周，林婉照常回老家一次，一是看望外婆，二是取生活费。只是这次，家里多了两个人，那就是林婉的爸妈。

房间内，唯一的光源来自桌子正上方那盏散发着昏黄光芒的钨丝灯泡。饭菜的热气缓缓上升，与周围的冷空气相遇，形成一团雾气，有种置身于冬日迷雾森林的错觉，一切都显得那么迷离。

林婉的爸爸左手握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透明玻璃酒杯，里面盛着浑浊的白酒。他的右手拿着一双筷子，在盘子里缓慢地翻找着，最终找到了一块瘦弱的肉丝。他轻轻地抿了一口酒，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仿佛那酒液如同利刃划过喉咙。接着，他用力地咀嚼着那块肉，嘴唇向外凸起，像是挂在屋梁上的那节腊肠。

林婉的妈妈坐在一旁，手中不停地给林婉夹菜，碗里的饭菜已经堆得像是一座小山。然而，林婉只是低着头，机械地吃着，速度远不及母亲加菜的速度。她的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不远处，外婆坐在烧火时使用的木制长板凳上，左手端着夹好菜的饭碗，右手举着筷子，一脸慈爱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和孙女，似乎全然不在乎刚刚的谈话。

“要不我们还是再考虑一下？”沉寂过后，林婉的妈妈率先开口。

“不是商量好了吗？还考虑什么？这都是为了她好，她一个人在这边读书，条件又不好，也没人管她，真玩野了学不出成绩，不白费了。”

林婉的爸妈因为工作原因，又被调岗回了自己家附近，如果说之前是为了林婉有个亲近人照应才把她交给外婆，那么现在同样是出于更好地照顾林婉考虑，而准备让她转校回家读书。一边是态度强硬的父亲，一边是软磨硬泡的母亲，林婉无力拒绝，也无法拒绝。

林婉默默地端起饭碗，走到外婆身边坐下，然后挑拣着碗里的肉放进外婆碗里，同时提高音量，贴在外婆的耳边。

“外婆，我以后不在这里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有事情多给妈妈打电话，过年过节的我和妈妈会来看你的。”

外婆也不知道听清了多少，依旧笑眯眯地盯着林婉，一边点着头一边答应着。

周一早晨，等待上课的教室里，和往常一样，同学们一边抱怨周末过得太快、一边分享着趣事。

“这事得提前跟她们说一下吧，免得让大家措手不及，特别是...王缨。”

胥婷见林婉迟迟没有开口，只是盯着手中的圆珠笔，时不时地按压着盖帽，也只能叹息。

课间操时间，王缨照常来7班门口等林婉，今天的林婉很安静，乖巧地跟在身边。

早操结束，几人在跑道上散着步，胥婷等人自觉地走在了后面，许丹又不知道讲了什么笑话，逗得欧阳皓哈哈大笑。

“婉儿，我能牵你的手吗？”话刚说出口，王缨就感觉自己又蠢又呆，按理说以前牵个手算是比较平常的事情，现在反倒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就在王缨想着怎么找补的空挡里，林婉的手已经牵了上来，王缨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抑制不住嘴角的笑。

“一想到未来三年，每天这个时候，都可以牵着你的手慢悠悠地走在阳光底下，我就感觉好开心。”

“每天都干一样的事情，不会厌倦吗？”林婉看着王缨说话时眼睛里像是有星星，每一颗都饱含对未来的期许，实在是不忍心破坏。

“当然不会！和婉儿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全新的一天！别说三年了，就是三十年，都不会的！”

王缨刚说完，便看着林婉的眼睛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打转，感觉随时都要溢出来的。

“婉儿？你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太感动了...”

“真的？”

“千真万确！”林婉握着王缨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