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茸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端着红酒杯的沈行止。
而对方的表情像是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
初茸明白了,那天沈行止就在附近,并且把男生手机里她的微信删了,并且还换了个手机号加她,伪装成是这个小男生。
初茸没想到沈行止竟然干出这件事。
她正要走过去质问沈行止,眼前的男生小心翼翼的扯住她的袖口,"姐姐,你该不会跟哥哥生气吧?他把你给我的联系方式删了应该是有什么理由吧?大概是占有欲太强了,这样的男生真的让人很窒息很有压迫感,我知道姐姐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追求者,本不该由我说这种话的,可是姐姐你可以看看多看看周围的人,给其他追求者一些机会。其实我一直勤工俭学的,今天来这里也是为了打工,如果出现在其他的场合,我很想送姐姐回家的。姐姐今天穿的好少,我可以把我的外套披给姐姐。"
初茸,"不必了,谢谢。"
男生说的时候微微垂着眼,伪装成纯洁无瑕的小奶狗。
目送着初茸走到沈行止身边,他嘴角挑起劣质笑容。
而刚才去看字画的应总,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边走边跟老友说,"年纪大了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记得了。"
老友边摊开字画边说道,"这不正常吗,昨天我还说我忘了什么重要事情,到了晚上才想起来,我的孙子和孙媳妇闹离婚,两个人都忙公司的事情,又不愿意让助理们知道,孩子过度期间没人接,我到了晚上才想起来,可怜那小孙子在幼儿园里多呆了五分钟。老应,你再记性不好,能有我记性不好?谁能比过我连孙子孙媳妇闹离婚我都给忘了?"
老友话还没落地,老应总拍拍脑门,"想起来了,我儿子和我儿媳妇虽然没离婚,可是我这会忘记的事……差不多就能让他俩分了。"
他年纪大了走的慢,快走过去。
旁边的服务生赶紧去扶,他紧赶慢赶赶过去,倒是不见刚才那个服务生男孩?
他呼出一口气,甩了甩头上看不见的虚汗。
却听初小姐质问沈行止道,"为什么假冒别人微信还聊天?"
老应突然觉得……
自己就像是一颗挂满黄叶的老树,本来想安安静静的目送风雨飘摇,没想到他这个不省心的外孙拿着个竹竿就朝他的树叶上打。
刚和小男生为了争抢富婆电光四射,现在又被初茸发现还有另一部手机微信,并且和别的女人聊天。
他那颗生命之树的黄叶,随着沈行止的敲打,噗噜噗噜的往下掉落叶。
他咬了咬牙,竟然走了过去。
而初茸这边,她看到沈行止将酒杯递给旁边的服务生,在她的质问声中视线偏到一边,看上去桀骜不驯。
此时老应总走过来,并且微微皱着眉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竟然说道,"不好意思,初小姐,其实假冒别人微信并且聊天的人是我。"
"是你?"初茸震惊。
旁边的沈行止也惊得转过头来看着应总。
老应总脸上满脸歉笑。
这辈子没有这么尴尬过。
"是的初小姐就是我。"
说着偷偷斜沈行止一眼,意思是,你看什么看,如果不是你小子总是让初小姐伤心,我能这把年纪作出这种事吧。
这个臭小子能不能省点心。
而初茸的话声逐渐变得弱弱的,"应总,那些你好漂亮应该很多人追吧,晚上好黑睡不着的话,是应总……您说的吗?"
沈行止环抱胸的两只胳膊也不自觉的滑下一只,而应总终于明白过来臭小子究竟做了什么。
他竟然换了个手机号加别的女人并且聊骚,什么叫你好漂亮你应该很多人追吧,什么晚上好黑睡不着觉。
放着这样漂亮的初小姐,究竟是脑子哪根筋不对要出去聊骚。
他那一米八五的大个子一掌能劈死熊的截拳道功夫,究竟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晚上好黑睡不着的。
初茸和沈行止对视了一眼,沈行止那环胸的动作终于改变,他要阻止老应总。
却没想到后者仿佛慷慨赴义之士,激动又羞惭的说道,"是我!发这些消息的人是我,其实我……其实我……"
他的脸越来越涨红,他知道沈行止做的越来越错,也知道这样对初小姐极为不公平。
他应该尽快勒令两个人分手的。
可是他内心的隐秘的偏心,又让他作出这么荒唐又没道德的伪证。
脑海里中,再次出现想象中的生命之树,幻想的沈行止正嘿嘿两声,极为恶劣的拿竹竿敲打着他那仅剩的最后一个树叶。
树叶又黄又焦,就像应总此刻仅剩的自尊心。
沈行止的竹竿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放大放大,逐渐碰到他的树干时,他认命的闭上自己的眼睛。
而那片树叶竟然在沈行止还没恶劣敲击的时候,因为它本身的脆弱,摇摇欲坠的掉落下来。
应总在脑海里给那个飘摇的落叶配上了个六十年代的流行歌曲,闭着眼睛给它做最后的道别。
接着在初茸和沈行止的面前缓缓睁开眼。
他说道,"其实,其实我虽然这个年纪,可我的内心却像顽童一样顽劣,我的内心……"
初茸听到顽童一样顽劣的时候,紧张的抿着嘴唇。
而旁边的沈行止的手朝老应总伸过去,"外公,您!"
却没想到老应总满脸通红的伸出右手,在自己的心口比了半个爱心形状,接着另一只手极为不情愿,却不得不如此的举上来有些僵硬一般,咔嚓咔嚓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动静,在心口另一侧配合着比出那半颗心。
应总在初茸紧张沈行止阻拦的目光里,表情壮烈说道,"我的内心,其实还像少年般火热!"
仿佛有电流,从老应总拼成的爱心中间经过,出现莹粉色的光芒。
那一瞬间世界安静了。
初茸没有在追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