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逍遥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天可怜见，这位与穆恩并称“黑白双圣龙”的九十九级极限斗罗、圣灵教首席供奉、大陆顶级强者之一的龙皇，在此刻只因叶夕水的一句话溃不成军。

“你说什么？！你、你没有在骗我吧？！那个孩子？”

他的声音是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激动。惊喜？意外？震惊？不，不是那么简单的几个形容词就可以概括他现在的状态。

在看到叶夕水含泪点头后，他呆呆的沉默了数秒，紧接着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向着玄老离去的方向径直追去！

“逍遥！”叶夕水惊呼一声，赶紧追了上去、将他拦下。

龙逍遥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平息下心中激动的情绪，勉强有了几分冷静：“你是怎么确定他的身份的？”

目前大陆上最先进的亲子鉴定技术也只能追溯到爷孙之间，再往上的辈分就测不出了。

叶夕水看他这失了理智的样子，被他逗得轻笑一声：“他是史莱克的内院弟子，在执行监察团任务时被我撞见了。我本来没打算出手管这件事，可却在不经意间瞥见有一个后辈的武魂是黑暗圣龙。他的黑暗圣龙品级之高，甚至比你更胜一筹。当然，黑暗圣龙武魂虽罕见，但也不能单凭此就笃定他的身份。我出面试探他，他给了我一个惊喜！他竟是双生武魂，副武魂是光明凤凰。直到亲眼看到他的光明凤凰武魂，我才敢下定论说他是我们的后代！”

龙逍遥一时之间有些痴了：“光明凤凰？这和光明凤凰又有什么关系？”

叶夕水长叹一声：“唉！真是天意啊！天意如此！今日只有你我二人在此，是老天给了我这个机会，向你坦白这一切啊！”

接下来，她也不再扭捏，将一切的一切都娓娓道来，揭开了尘封两百多年的真相。从圣灵教指使她离间黑白双圣龙的阴谋，到她不为外人所知的第二武魂光明凤凰，再到她自始至终对龙逍遥的一往情深……

说完这些，她也没了勇气去看龙逍遥的脸色。毕竟她利用了龙逍遥对自己的爱，害得他与穆恩两人痛苦大半生。这个天大的阴谋同时毁了三个人，龙逍遥要恨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哪怕他因爱生恨要杀她，她也不会反抗。

叶夕水闭上双眼，静静等候命运的审判。

良久，龙逍遥一语不发将她紧拥入怀，而叶夕水惊讶的睁眼，发现他那副糟老头子的外表不知何时变成了年轻时俊朗的青年人模样，流着泪注视着她。

“你不恨我吗？”她带着泣音问。

“恨，怎么能不恨呢，”龙逍遥将她抱得更紧了：“但我还是爱你。甚至在听到你亲口承认真正爱的人只有我时，欣喜若狂。”

叶夕水失声痛哭起来。两人紧紧相拥，流淌着痛苦又释然的泪水。不知过了多久，率先调整好情绪的叶夕水擦净脸上的眼泪，柔声道：“我不让你去追他，是因为他留在史莱克总比被带去圣灵教要好得多。至少，他不必像我这样，被逼着去做不想做的事，甚至连本该光彩夺目的双生武魂都要隐藏、终生不敢修炼。”

龙逍遥再度邂逅叶夕水时，她已是圣灵教的教主、邪魂师之王。他本以为叶夕水是受了邪武魂血魂魔傀的影响所以天性邪恶，但今日一看却并非如此。

“夕水，既然你不愿做邪魂师……那为何？”

叶夕水怅然道：“我是被父母带进圣灵教的。打我记事起，身边之人都是邪魂师，我不做邪魂师，又能做什么呢？后来，钟离老鬼命令我去离间你和穆大哥，又强迫我为他生下钟离乌……一晃两百年，当初再多的不甘痛苦，到如今也都成了无奈的妥协。我原本以为，我的人生已经被圣灵教毁了，即使现在有了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也于事无补了，索性自暴自弃。但今日我见到了我们的后代，却惊觉并非如此。圣灵教誓要将整片大陆变成人间炼狱，到了那时那孩子又该如何自处？我亏欠他太多，把他曾爷爷生下来后就狠心抛弃了他，未曾尽过一天母亲的职责，现在也只能尽全力去弥补那个叫落白的孩子了，至少要给他一个光明的未来。以他的天赋，日后成就必定不在你我之下，我不能让他在长大后面对一个腥风血雨的世界。”

龙逍遥本就不是邪魂师，而是出于愧疚心理才一直默默守护在叶夕水身边，为圣灵教做事的。听叶夕水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要推翻圣灵教，他自是无有不从的道：“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只是，钟离乌……”

钟离乌就是圣灵教现任教主，也是当年钟离老鬼强迫叶夕水生下的孩子。

想起那段被当做生育工具的黑暗过去，叶夕水不由自主的露出极度憎恨的表情。她对钟离老鬼的厌恶也延伸到了与他颇为相似的钟离乌身上，更何况钟离乌的存在本就象征着她无法忘怀的耻辱，这令她如何能不恨？

她咬牙切齿道：“那个小杂——他倒是完美继承了他畜生父亲的野望！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好歹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不一定能狠下心杀了他，但他若是敢对落白不利，我必定亲手废了他的修为！”

在没遇到落白之前，叶夕水谈起钟离乌时尚且能够保持冷静。但在见过了落白后，她便对这个继承了爱人引以为傲的武魂以及自己的遗憾——光明凤凰武魂的孩子升起了无限的怜爱之情。

在她心里，只有一面之缘的落白已远远地超过了陪伴她百年之久的钟离乌。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没人能要求受害者去爱她被强迫诞下的产物。人们总说孩子是“无辜的”，但又有谁能否认，有些时候有些人就是带着原罪出生的呢？

这注定是个无解的问题。

龙逍遥自知失言，赶紧安抚的摸着叶夕水的长发。在爱人的温柔怀抱中，叶夕水一点点冷静下来，她沉声说：“我已下定决心，要将圣灵教连根拔起、彻底摧毁，甚至连那日月帝国……但无论如何，我以前造过的孽都无法被抹消。我该死，罪大恶极，只愿能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尽可能的弥补那孩子，再为大陆的和平做出一些微不足道的贡献，就当是为他积福了，希望老天不要因为我罪孽深重而降灾于他。”

一步错，步步错。叶夕水的罪恶人生从她出生在圣灵教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但做了就是做了，说什么也没用。

龙逍遥在她侧脸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我陪你。”

这三个字，让叶夕水一阵恍惚。

少女时代，她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能脱离圣灵教的掌控，与龙逍遥一起游历大陆，做一对神仙眷侣。但钟离老鬼一次又一次的击碎了她的幻想，直到两百年后的今天，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她才终于鼓足了勇气与龙逍遥互诉衷肠。

如今他们还能维持风华正茂的年轻容颜，实际上却只剩下不到几十年的生命了，更是再也找不回年少时意气风发的潇洒心境。

时不我待，既然改变不了过去，那就好好抓住现下与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