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处地下牢房光线昏暗,但看清东西这件事对于骆沉渔他们来说不在话下,而鬼王淮间自然也不会受到影响。
是什么让淮间开始使用模板?
——是他看不见了吗?
“对解双烬的记载中,并未提及淮间眼睛的事情。”
时曦年也明白了其中的矛盾之处,皱着眉道:“修真界进军鬼门关的那次,有人曾误打误撞地找到了关押地点,远远地看过他一眼,但也没有详细记载。”
骆沉渔脑子里蹦出来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随着一声清脆的“咣当”,他一边捂着脑袋一边龇牙咧嘴地道:“心魔的制造条件是什么?”
教材上并未明说是否需本人在场。
“多次使用过的物件,怨气深重的载体。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时曦年脑子反应极快,立马明白了他的用意,却仍有一丝顾虑:“但身为施术人,我们一旦进入,就无法出来。”
骆沉渔一时间没有回答,摸头的手也顿在了原地。时曦年也没有继续说话,整个空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频繁使用的物件,怨气深重的载体……这些条件都具有,他们却在人员选择上犯了难。
谁进去?
身为施术人,时曦年必不可能跟随一起进入;而他呢?
虽说这一路上同时曦年磕磕绊绊,表面上看起来已经成为了关系较好的盟友,一同出生入死,默契十足;可他们说到底还是宿敌。
时曦年对他的警惕没有一刻放下。虽然已经通过各种方式确认了他的身份,却仍然对他抱着一种莫名的敌意。
说来也是。
换做是他,难道会因为宿敌换了个灵魂就原谅他先前的所作所为吗?
自然不会。
心魔世界为幻境,外人以灵魂状态进入,肉身留在外面。
——时曦年会不会趁机杀了他?
“你要进去试试吗?”等了半晌,那人先打破了沉默。
时曦年像是洞悉了他的顾虑,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主动递出了自己的手,“这样,你把我捆上,你我的一切关联在一起。我能听见你那边的声音,你也不用担心别的——”
他的掌心摊开在骆沉渔面前,主动卸去了自己的防备。
……
骆沉渔手里攥着红线的一端,睁开了眼。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纯黑的世界。鼻腔内灌满了血的气息,周身被冷冷的阴风切割着。
骆沉渔摸索着想看看四周,刚抬脚就踢到了一个微微发软的东西。他蓦地一愣,心中忽然间泛起了难以名状的恐惧。
这是……
他摸着黑,哆哆嗦嗦地慢慢蹲了下来,手向前探了一下,摸到了满手的液体。
他抬起手,凑到自己的鼻尖,闻到了极为浓烈的血腥味。
——被他踢到的东西,是个尸体!
或许是他心跳忽然加速,被幻境外的时曦年觉察出了异样,骆沉渔听见那人低声问道:“何事?”
“有死人。”脱离现实世界太久,骆沉渔一时间有些不太习惯这种仿佛贴在耳边的说话声,耳后下意识一痒。
手上还沾着血,他没法去挠,只得难耐地侧了侧身子,歪头蹭了下肩膀。
那边的时曦年似乎也被这种说话方式雷了个外焦里嫩,很明显顿了一下,才问道:“你有看见淮间吗?”
“我看不见东西。”骆沉渔自己也觉得奇怪。
按道理来说,以鬼王的视力,就算身在无光的牢房里,也该能勉强看清物体的轮廓,不该这么两眼抓瞎才是。
他身在淮间的心魔中,用的是淮间的“眼睛”,因此淮间看不见东西,他也就两眼一抹黑。
骆沉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的尸体,向墙边摸索而去,隐约瞥见了一个颜色比黑暗更更深上一度的影子。
——这应该是淮间本人。
就算此人闭着眼睛,看不见房间内的摆设,但他“自己”并不受视力的影响,因此勉强能瞥见个轮廓……
骆沉渔这么想着,绕到了那人的正面。
刚一看见对方的脸,他便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淮间的眼睛位置,只有两个巨大的血窟窿。
他是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