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波动了半晌,终于识别确认了他灵魂与壳子是同一人。镜面上的影像消失,古镜向着侧边滑动了一下,露出了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路。
骆沉渔挤了过去,回头发现这镜子从正反面都可看见影像,于是抱着胳膊,冲时曦年抬了抬下巴。
那人噙在嘴角的那抹笑意还没消退,下意识抬头与他对上了视线,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挑衅,弯起的唇角终于勉强压了下去。
他的眼尾仍旧带着些未曾褪去的笑,连带着淡红色的小疤也跟着上挑几分弧度,垂下眼看向古镜中的人。
灰扑扑的镜面再度一漾,时曦年的形象也闪现了出来。
骆沉渔本意是想看看宿敌有没有同他一样的黑历史,嘲笑的嘴角已经弯好,正待上扬,却忽然僵在了半途——
镜中的时曦年不苟言笑,脸色像失血过度一样苍白,额角、眼尾、颈侧……遍布着纵横的伤口。
那些伤口有些还咧着缝,血从中渗了出来,干涸在皮肤上,为时曦年的表情平添了一丝肃杀之气。
他的唇角紧绷成一道直线,像是在强力掩饰着内心汹涌的某种情绪。
可堵住了口和表情这两个倾泻途径后,那捂不住的情绪便从眼神里淅淅沥沥地漏了出来。
那是不夹杂任何杂质的恨意,纯净到让人从中挑不出任何多余的情感。
这是什么时候的时曦年?
被这样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骆沉渔从心底生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寒意来,下意识退了一步,错开了目光,看向镜子后的人。
时曦年明显也看见了自己的模样,很明显愣了愣,方才那抹怎么收也收不住的笑意在不经意间流失了个干干净净,他的唇角彻底沉了下去。
骆沉渔观察着他的表情,心中的疑惑越盛。
他原以为这会是被丢进鬼门关中的时曦年,因为那张脸明显是青年人的模样,应该不是小时候被欺侮的男主;但转念一想,他又不确定了起来。
镜中时曦年脸上的伤口有些很深,皮肤向两侧裂开,几乎深可见骨——这样的伤口怎么可能短短一两个月便毫无痕迹?
骆沉渔仔细观察了下时曦年现在的脸,确认了自己的推断:对方皮肤上没有这样的疤痕,一丝痕迹都没有。
他心中冒出了种种荒唐的猜想,却又被自己逐一推翻,愈加百思不得其解起来。
还没待他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镜面便一漾,向着一侧滑动了起来,沉着脸的时曦年走了进来,没有分给他半分眼神,越过骆沉渔径直向前走了出去。
骆沉渔被对方忽视,这次却没再被激怒。
原著中他对男主干过什么?
只是和对方一起参加过无数次比武,除桃花榜以外无一不胜——
“他”没有参与过对男主的任何一场欺侮,除了有压倒性优势的武艺让人嫉妒以外,“他”甚至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时曦年的事情。
原主仅仅只是站在一旁观望了男主被丢进鬼门关的全过程,没有出手施救,做了个未参与的加害者,仅此而已。
但时曦年的恨意、以及对方对他的追杀……
真的只是因为他们是势均力敌的宿敌,只是因为他挡了对方的飞升路吗?
骆沉渔直觉认为这其中必然还有些别的原著未提及的事情。
只是无奈线索过少,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又单方面地开始了冷战,拒绝了一切交流,身为剧情外的旁观者他也无能为力。
时曦年一声不吭,在前面走得飞快。
那事藏在心里,堵得骆沉渔有些抓耳挠腮,不由得也跟着加快了步速,追了上去。
“我就问一个问题……”他拐弯抹角地铺垫了一下,“你的伤怎么没留疤?”
“是用了什么祛疤的奇药吗?”
时曦年脚步一顿,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