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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越依靠在刘琦身边,双手支撑在屁股底下老旧的木板上,好奇地看着周围的幽暗诡秘的一切。
他们正坐在一条船的船头上,是几十年前那种老式的小木船,里面装了三排长木条。沈越和刘琦坐在一头,带他们进入地府的白衣鬼差流光坐在与他们相对的另一头,船尾划桨的便是他的搭档司徒荛。
司徒荛在这条水面宽阔,波澜浮动的河中央不紧不慢地划动着,时不时撞上一两只从水底探出来的手或者脑袋,他也一概不管。
若是有东西呜咽哼唧着扒到了他们的船帮上,那白衣鬼差便会出手,用他手中坠了青穗子的白玉长笛敲打那些哀嚎着想要爬上船来的家伙,嘴里还会不耐烦地抱怨:
“哎呀……烦不烦,每次都是这一套,老实待着!”
“跟打地鼠一样,真好玩。”沈越感觉十分有趣,兴冲冲的看着流光训斥敲打那些妄图爬上船来的冥河恶鬼,差点就忘了自己也是一只死掉的鬼魂了。
从那位号称是城隍,又明显看起来像是某古代高位者的大殿里走出来之后,他们就坐上了这条小小的木船。
当时还有一艘正欲停泊靠岸的五层豪华大游轮,很多和他们一样的鬼魂摆列在岸边等待那艘游轮停靠抛锚,准备在投胎转世之前来一次最后的享乐之旅;
也有灵魂跟着引路的鬼差沿河边缓步前行,毕竟,冥河两岸成片成片的彼岸花田妖冶火红,如血铺大地。那绝对是地府最壮观的景色之一,多少亡魂都抱着一种来都来了必定还是要看看的心态,想要一睹地府之容。
沈越和刘琦却并不在乎那些,他们一眼就看上了河边孤独停靠的小木船,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向流光。
流光心领神会,微微一笑,引着二人踏进了小船里。
“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刘琦一只手放在沈越的后面,以防止撞上什么诡异东西的时候他的身体会被晃到,心里对两人这些许任性的行为有些过意不去,抱歉地望向对面。
选择小木船划过去的,近两年里只有沈越和刘琦,大家都不想在黑暗无趣且还有点危险的的河面上耽误时间。
“这有什么麻烦的?”流光伸出笛子又去敲自己右侧突然出现,抓住船帮的一只惨白枯老的手:“下去!”
他一边怒斥着那个冤魂,一边宽慰刘琦:
“地府尊重每个人的选择。而且我们平时也没有什么假期,送走你们就要去接下一个人,累都累死了,借此也休息一会儿。多好啊~”
他向沈越和刘琦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沈越注视着面前这位名叫流光的鬼差,仔细观察。
流光依旧是一身素白的衣裳,手持长笛,端坐于简陋破旧的木船内,但身上的贵公子气质自是难掩。这让一直被人称赞长相漂亮又可爱的沈越都有些艳羡,又忍不住揣量:
这样一个如玉般的人,为什么要来做天天和鬼魂恶灵打交道的阴差呢?
沈越有些想不明白,但这个问题却也无需他多想,他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其实是他和刘琦之间的事情。
“刚才说的你们记住了么?”
流光的一句话立刻将他的思路拉回到了正事上。他马上支棱起来,和刘琦互相对视了两眼,连忙点头。两人同时开口回应流光略显严肃的询问:
“记住了。”
“嗯。”
流光对两人的反应感到满意,忍不住瞥了一眼在他们身后划船的司徒荛。
那司徒荛一袭黑色便服立于船尾,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是金的美好品质,若不是他还在一直滑动着两个船桨,流光几乎要把同这幽暗冥河融为一体的他给忘记了。
但那个主意是他出的,若不是这个人形木头一脸冷漠淡然地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今日值班的孟婆似乎是于大姑娘。”他还真想不到这样的办法。
当然,若不是沈越和刘琦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艘小木船,他也不会专门花时间去教他们讨好孟婆的办法。
流光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这艘木船承载的,往往都是一心惦记着哪怕再多点时间能相互偎依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