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梦幻世界骤然展现在她的眼前。
镜中,无数星点亮丝如水银般流动、交错、碰撞,最终组成了一幅对称而绚丽的星河。
她霎时间屏住了呼吸。
“现在我把手电筒打在筒上,你看好了。”
镰仓的夜色做背景,少年举起手电筒从尾部一路向上照过去。
旋涡状的星系缓缓展开,星河成了向外延伸盘旋的流光溢彩的波浪,缓缓流淌闪烁着,每一点明亮的星芒都清晰可见。
恍惚间,她看到了。
她看到一个不断繁衍的小宇宙,星辰的诞生湮灭都在其中。
不知看了多久,深月失神地放下万花筒,递还给主人。
“柳生君,谢谢......”
她知道她说这些话,他大概也听不懂,可能还会觉得莫名其妙,可是不知怎么地,她今晚的倾诉欲望格外强烈。
在她熟悉的这群新朋友中,也只有他不是名单上的人,所以有些话她应该可以对他说说吧。
深月默默然在天台边沿坐下来,脚挂在墙外随意地晃动着,她扭过头,拍了拍屁股旁边的位置。
他在隔了三拳的地方坐下。
“柳生君,我决定告诉你实话,然后再让族人来清除一次你的记忆。”
“就当最后一次聊天吧,不然总是清除你的记忆该让长老会的人疑心了。”
深月垂头盯着下方的街景,边将两人的初遇和在神社的偶遇缓缓道来。
霓虹灯牌将黑夜剪成七彩的斑斓,斜插在昏黄的路灯光束中,闪烁出离奇的节奏感。车辆川流不息,前灯连成一条条流动的光河,似是黑曜石地面上蜿蜒的金色丝线。
这就是人类活动的世界,即使是黑暗的夜晚,也能人为制造出不逊色于白日的炫目光彩,即使是一个小小的万花筒,也能窥到整个无垠宇宙。
“所以,其实我们早就认识的。”
“原来如此......”仁王扶了扶眼镜,不着痕迹地扯开话题。“黑木,心情不好?”
今天的她找不到一点之前那样嚣张娇蛮的气势,但又和在拉面店那次的情绪不太一样。
“我只是觉得有点遗憾,有点舍不得。”
“黑木。”仁王愕然地盯着她的侧颜——她的唇瓣轻抿着,几点泪光被囚禁在她的眼眶中,簌簌打转,鼻头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得,泛了红。
“舍不得什么?”
深月决定皮一下。
“舍不得你呀,柳生君。”她笑嘻嘻地掰起手指。“没了你,谁能帮我打变异种,没了你,谁带我看万花筒,没了你,我还能逗着谁玩?”
“柳生君,你这个人其实还蛮有趣的,就是.....”深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告知。
“虽然知道现在这样才是你真实的性格,不知道为什么,我更喜欢你伪装成你那个白头发队友时候的感觉。”
仁王雅治从善如流地变回仁王雅治。
“这样吗,噗哩。”
她用力点点头。“嗯,这样。”
“不过,这样你就成了替身......如果你介意的话,就算了。”
“我随便。”他随意地卷起衬衫衣袖,一直挽到手肘。
“那你就还是保持这样吧,反正是最后一次聊天了。”她说,“以后我们再见面就又成了只见过两面的人了。”
“噗哩,记忆不清除会有什么影响?”
“主要是怕你把血族的讯息泄露出去,我们这一族一直隐秘地生活在人族不知道的地方,变异种的事也是私下处理,不能让人族知道。”
“那我不泄露出去呢?”
“哼,我凭什么信你的话。”她狐疑地斜睨了一眼。
仁王懒怠地双手撑地,话语从他仰起的唇间吐出,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嘲弄:
“黑木,既然你有能力威胁到我的性命,我有必要为了这种说出去别人都不一定信的话,自找死路吗?”
顺着这句话,那双湖绿色的眼眸中泛起一道邪异的寒芒,夜风裹挟着潮气拂面而过,他的衬衫衣摆上下翻飞,连带着胸前的制服领带和白发也在风中肆意飘荡。
深月一愣。
他说的还挺有道理。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我们可以装不熟,噗哩。”
“那行吧,今天就聊到这里。”
“去找幸村还是真田?”他慢悠悠地站起身。
“喂,柳生君,不要随意打听女生的隐私。”深月扫过去一记凶恶的眼刀,“总不能什么都让你知道了。”
“噗哩,我以为你会希望我告诉你他们在哪里。”
呃。
“咳,那你说。”
“我现在又不是很想说了。”
“柳生比吕士,我看你是忘了本少主的十字架有多锋利。”深月眯起眼,摸索了两下右侧的衣兜。
......
她的十字架呢?!
她想起来了,那时候满脑思绪都被80圈和脚趾痛占据,她忘了换下部活时的网球裙,十字架被留在了校服的兜里,而校服和网球包都被留在了部活室。
她脸上的错愕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仁王痞笑着:“噗哩,看来血族少主也有火力不足——”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冰冷的枪管抵住他的心口,少女露出一抹妖冶的笑,一步步将他逼退到天台边沿,仁王无奈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柳生君,凡事不要说得太早。”深月毫无歉意地挑了挑眉,将手枪收回左侧裙兜中。
“现在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马上是期中段考,今天他们在学校里给切原补习。”说着,他掏出一条口香糖,“来一片吗?”
深月了然:“这个东西我还是知道的,是口香糖,不能吞下去,我还没有没常识到那种程度。”
她伸手试图抽出一片——
“啊啊啊啊啊啊!有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