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蝉刚从长眠中苏醒,孤立无援地趴在树上鸣叫着宣泄夏日的燥热,也无情地提醒着这份尴尬的静默。
实则深月心里快要笑开了花。
如果没有他的这一番质疑,她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离开冰帝,去的不是立海大而是青学的事,这下歪打正着,她成了被逼无奈才去的青学。
只要这三所学校之间不通气,她就可以一路蒙混过关。要当好混迹在三所学校之间的感情骗子真难啊。
切原慌乱得五官乱飞,手一松,原本紧握着的拍子啪嗒坠落在地。
“黑木,我不是......”
“没关系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凄婉的笑,“切原,我可以理解你的担心。”
“我会努力找到能留下来的学校。”
顺着这句谁都能听出其中勉强的话,少女黯淡的红瞳中闪过无数道纷杂的情绪,最终还是低声说了一句:
“没关系的。”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飞跑到早就候在网球场另一侧的冰帝正选身边。
人刚跑到面前,迹部景吾便皱起眉:“黑木,怎么了?”
“不,没事。”深月摇了摇头,语气松快。“我们准备开始比赛吧。”她手脚麻利爬到裁判席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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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活时间的练习赛在稍显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了。
最开心的人理所当然是芥川慈郎,和崇拜的丸井君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最后一球居然累得直接瘫倒在球场上睡着了。
柳生比吕士和仁王雅治的互换身份双打令她大开眼界,也证实了那天柳生所言不虚,他们确实经常互换身份,她彻底放心了,可信度100%。
至于切原赤也时不时地将视线移向坐在裁判席上的她,分心失球被真田训斥了几句,她权当没看到。
为了让自己先去青学再去立海大有个正当理由是一回事,可他说的那些话伤人也是事实。
让他自己愧疚反思去吧,哼!
夏日傍晚,天空被染成了绚丽的橙色与红色,火红的夕阳缓缓西沉,寒鸦的叫声在暮色中回荡。真田带着部员们离去,冰帝的正选也各自散去,网球场上只剩下三人。
深月坐在看台最下端记录着今天的比赛情况,上方传来另两人的对话声。
“唉......我输了,吧。”
“真是打了场不像样的比赛啊。”
“抱歉......嗯?这是今天比赛时丸井戴的......”
“丸井有留言给你,‘虽然很不情愿收下,不过还是期待着能收到你的护腕的比赛。’慈郎,下次要赢,啊恩?”
“迹部......”
“丸井还有一句话留给你,‘好好睡觉休息’。”
“嘿嘿,我知道了!”
轻快的脚步声渐远,另一道和缓的踱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在她的身侧。
“还剩多少?”
她头也不抬:“快了。”
静谧中,连坐下时衣服的摩擦声也显得分外清晰。
总算写完记录,深月合上笔记本侧过头,对上了一张笑意张扬的脸。
绚烂的夕阳打在他的身上,将灰白色的制服和头顶的发丝也镀上一层橙色的柔光,落日跳进他的瞳孔中,晕散开,显得他的目光分外地......温柔。
一些真心话在不经意间再次脱口而出。
“迹部,我发现你真的是个很好的部长。”
“本大爷可是冰帝的帝王,啊恩?”
手冢说,有领导气质的人,会令人愿意主动追随他。
所以冰帝网球部两百多个部员,学生会里那么多的干事,还有迹部后援团的人才会主动追随他吧。
那天穿着他家的女仆装回家后,她就喊来一位血仆去登记下服侍她的血仆们的喜好,又找了后勤部的主管去采买了对应的礼物送给他们。
她从未见过他们那样高兴。
小心翼翼,欣喜若狂,甚至热泪盈眶。
明明她唯一亲手做的事,也不过是在包装纸上写上他们的名字。
“血仆只是一群低贱卑微的奴仆,没有自尊更无自我,她可以随意责打或是抛弃湮灭他们。”,过去她被灌输的一直是这样的思想。
可那天她彻底意识到,不是那样的。
原来,他们也懂得什么是真心。即使他们的心是冷的,血也是冷的,即使他们永远只能活在黑暗中。
只是她从未注意,从未在意而已。
【真心是最廉价的东西。】真心真的廉价吗?那明明是......那明明是最宝贵的东西啊......
“黑木,后天就是东京都大赛,明天好好休息——”他的声音一瞬间被卡在了喉咙里,蓝灰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愕。“怎么了?”
“比赛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立海大那群家伙欺负你了,啊恩?”
深月含着泪轻笑着摇了摇头:“谢谢,迹部。”
以前说过很多假话,可是这句话是真心的。
再见了,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