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谨川下意识后退一步,将她稳稳接住,抬起手臂想揽上她的背,却在将要碰到时,停顿一瞬,垂下手去。
他没想到苏宜会来找自己,刚才阿婆向他描述女孩的长相时,他有设想过,但并不相信,甚至在推门前,已经做好了失望的准备。
苏烟那天是怎么说的?
“我告诉你,姐姐早就知道你的身世了,所以她才跟你闹离婚啊。在她眼里,你跟我都一样的,我们都一样!季先生。”
直到那时,他才恍然,原来苏宜要分开,不是因为误会了他和颜柠,而是知道了他那见不得光的过去。
也难怪苏宜说自己需要时间整理心情,而最无力的是,他没法改变自己就是私生子的事实。
呵,也不是不知道她最厌恶的是什么,十年前就知道了,只是他还抱有一丝侥幸而已。
可真相总是那么残忍,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理顺了这些以后,季谨川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心脏长久地钝痛、麻木。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宜,不知道她会说什么难听的话,所以他关掉了手机,短暂逃离了北京。
警察见房屋主人来了,往前走一步,打算问话。
季谨川忽然握住苏宜的肩膀,强行将人扒开,和她的热情全然不同,他的声线极其冰冷,像一盆冷水浇在她头顶,“你有必要为了离婚专门追到这里来吗?”
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到其他。
警察一愣,话到嘴边霎时止住。
苏宜先是懵,转脸就不可置信,她还未从见面的喜悦里回过神来,本就委屈巴巴的脸即刻皱成一团。
季谨川眉眼阴翳,说得那么平静,冷冽中却带着一丝刺痛感,猛往她心上扎,“我答应你,回去就跟你办手续。满意了吗?”
说完也不管苏宜作何反应,身体侧向警官,“警察同志,我是业主,他们没有偷东西,这中间应该有什么误会……”
“你闹够了没啊!”苏宜一点不憋着,上手就推他一把,季谨川毫无防备,踉跄了两三步。
她积攒了好几天的怨气一发不可收拾,也没心情管现在是什么场合,她厉声质问道:“我昨天专门打飞的来兰州,又连夜冒着大雨开三个多小时车过来,在你家候了一整天,就是为了听你说这句话吗!”
她真的要气死了,如果早知道他是这个反应,她一定不会来!
季谨川怔愣,她居然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昨天就来了?
“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理我!”苏宜扑到他身上打,但也只是做做样子,因为舍不得。没有下重手。
警察赶忙把人拉住,竖起威严劝架,“干什么呢!这里是派出所!”
苏宜停下来,沉沉吸气呼气,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脸哀怨地瞪着季谨川。
警察知道是小两口在闹矛盾,小偷之事子虚乌有,于是劝和了几句,“婚姻是需要经营的,你们年纪小,别老是一个不顺心就闹离婚,多伤感情啊,哪对夫妻不是需要磨合包容才能走下去的。”接着又对季谨川苦口婆心道:“小伙子大气一点,媳妇儿给你台阶,你就顺道而下,别端着,自己媳妇多哄哄,啊。”
季谨川沉默,在警察期待的眼神里,敷衍地点了头。
事情弄清楚了,人都可以走了。
苏宜还在气头上,一点好脸色也不想给,她摆着一张臭脸出了调解室,余光里,季谨川走在身后。
外面还是一样热闹,吵轰轰的,苏宜本来就烦,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找个安静的地方等季谨川识相地来哄她。
可是人都走出去了,苏宜才发现季谨川迟迟没跟上来。
她回头,见一个取材记者拦住季谨川的去路,他胸口挂着工作证,拿手机对着他,嘴里振振有词。
苏宜一见季谨川阴沉的脸就知道大事不妙,她连忙折返回去,只听见男记者后面的话,“您怎么看待你母亲,也就是景悠女士,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对于私生子的传闻,您作何回应?你……”
“你你你,你神经病啊!”苏宜罕见地慌神,一把打掉记者的手机,站到季谨川前面,做出保护的姿势。
虽然爆料限定在一定范围内,但看到八卦的人依然不在少数,他家乡也不闭塞,只要联网,哪里都会有人知道一些边边角角。
只是苏宜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公然舞到他面前,还膈应人地问那些问题,在极致的流量面前,人性完全经不起推敲。
“你是谁啊!”男记者立刻捡起手机查看有没有摔出问题,一面凶苏宜,一面说:“我这手机可是……”
话还没说完,男记者觉得面前的女人很眼熟,眼珠子一转,马上就想起来了,不正是前段时间跟季谨川一道上热搜的那位吗?他吃瓜可是吃得细,看过就忘不了。
再看看现在这情形,记者堆起笑,想必明天的头条定属于自己:“这位小提琴演奏家,请问你怎么看待你的绯闻男友是豪门私生子的事?”
苏宜脸色涨红,纯纯被气的,她自己都没注意到握住季谨川手腕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她一个旁观者都觉得这话很难听刺耳。
苏宜用手指着男记者,恶狠狠地说:“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可以选择做一个好人,像你这种人,不管出生在哪,都不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