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满满一桌子的饭菜,沈幼宜立于李老太太身后,伺候着李家一家子用饭。
小姑子李婉莹一会儿要换筷子,一会儿要换碗,一会儿更是要沈幼宜亲自给她盛汤倒水,沈幼宜都微笑着去做了,没有任何不悦。
“你过来,帮我剥虾壳!”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沈幼宜循声看去,是李昶平与宋月娘所生的女儿李宝媛。
她小小年纪,却满脸戾气,翘起手指指着沈幼宜,“都是你这个毒妇,害得我爹跟我娘不能夜夜在一起,你霸占了属于我娘的东西,必须还回来。不然,我就……”
她话没说完,抓起一个小碗就朝沈幼宜砸过去。
沈幼宜偏偏头,避开那只碗。
李宝媛见她躲开,竟十分恼怒,哭喊,“我要打死她,你们按住她,让我打!”
李昶平不舍得女儿哭,给身边的婆子使眼色。
那俩婆子就要靠近沈幼宜。
被李老太太阻止,“行啦,咱们一家子团圆之际,不好见血,宝贝乖孙女啊,你且等等,等过了今日,祖母就让她到你屋子里伺候,到时候,你想怎么待她就怎么待,关起门来打,谁也不知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毒妇,你等着,我不把你磋磨死,我就不叫李宝媛。”
沈幼宜看着一个六岁的小姑娘一张白嫩的脸上却是满脸的怨毒与狠辣,一双不大的眸子盯着人时宛若毒蛇发现猎物似那么阴森可怖,真是错生了人啊,她这样的心性与脾性,活脱脱就是一只禽兽啊!
好吧,是她心软了,看李宝媛年纪小,想要放过,所以给她布的菜是与其他人不同的。
现在看来,何必呢?
人家才是一家子骨肉,至死难离的那种!
那好吧,好人当不成,坏人我还不会当吗?
她略一弯腰,对着李老太太施礼,“婆婆,我刚惹了宝媛不开心,这就去后厨做一碗虾仁蒸蛋给她,算是给她赔不是了。”
“嗯,你去吧。”
李老太太故作大度地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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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时辰后,沈幼宜一身红衣从苦荷居出来,穿过前厅,迈过歪倒在地上的一具具口吐白沫中毒身亡的李家人尸身,不急不徐地走向李家大门口。
此刻外头暴雨骤降,天空像是要塌陷了一样,黑沉沉地压在人心口上,令人透不过气来。
马江边,她用一副薄棺将父亲与继母收殓,入葬,可怜老父半辈子为官清廉,做人正派,却被小人算计陷害,到头来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
想起彭氏刻薄着一张脸,说着冷嘲热讽的话,却做着关心她的事儿,她就禁不住泪如雨下。
“母亲,我知道您心是好的,您与父亲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相处,别再玩面冷心热那一套了,父亲是个呆板的人,不一定能瞧出您的真心来,您就实打实地跟父亲好好过,待他好,他也会回报您的。”
一步步走到江边。
雨更大了。
风劲浪高,似乎都要天塌地陷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座新坟茔,默念一句,爹,母亲,幼宜找你们来了。
而后,她飞身跃入滔滔江水中,眨眼间,那抹刺目的红色,就被江水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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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幼宜是被一阵孩子的欢闹声吵醒的。
她想站起来看看是哪家孩子不懂事,不知道吵醒死人很不吉利吗?
可是用力过猛,她的身体竟一下子窜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