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问樵找旁边正在吃糖的老板儿子要来一块糖,拉起紧攥自己衣角的手,蹲下身,把糖放到小女孩手心,温笑道:“我用这块糖和你换你的名字好不好?”
小女孩的视线停在郁问樵的脸上,他的笑容温柔,像荒漠中的清泉,冬日中的暖阳,似乎只要待在他身边,就能安心。她看了一眼那块糖,干瘦的小手将其握紧,抬头看向郁问樵,红着脸蛋,声音沙哑地开口,“娳儿,我叫娳儿。”
“娳儿……很好听的名字,你能告诉我是哪两个字吗?”
娳儿点点头,眼镜在桌面一转,用手指头沾了杯中的水,抬起整条胳膊,在桌面费力地写下名字。
郁问樵看见那两个结构尚缺但一横一竖都清晰的大字,轻轻摸了摸娳儿的脑袋,从钱袋里掏出一块不大不小的银子,晃了晃。
“我没有糖了,用这个和你换这两个字好不好?”
娳儿淡淡的眉头一皱,一把抱上郁问樵的脖子,“我不要钱,我只要爹爹!”
郁问樵双手停在空中,他知道这孩子恐怕是不会轻易放他走了,脸稍稍一侧,向莫非榆投去求助的视线。
莫非榆眉一扬肩一耸,像是在说:看我干嘛?自己惹的债自己背。
老板上前劝女孩,好话说尽了,还把自家闺女儿子都拉过来,说陪她一起玩,娳儿都只是摇头,然后突然就开始流眼泪,老板心里一慌,连忙安慰,但他说得话越多,娳儿便哭得越凶。
莫非榆听得头都大了,问老板还知不知道女孩他叔的信息,比如哪里人,从哪来,去哪里。老板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是听那人提过愚城,但是不是要去就不知道了。
如果是愚城的话,倒也顺路,捎她过去也可以,届时拜托挽月帮帮忙找一下,应该能有结果。
莫非榆略一思索,朝郁问樵点了点头。
郁问樵问小女孩,“娳儿,哥哥姐姐要去愚城,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愿意!”
莫非榆给老板留了联系方式,要是她家人找来,可以去愚城的挽月帮找人。
自莫非榆和郁问樵同意娳儿随行后,这女孩就像牛皮糖一样,粘着郁问樵不放手,连骑马也非要和他一起。莫非榆心中无奈,好说歹说也没有拗过她的倔脾气,便撒手不管了。
刚开始走的时候,莫非榆怕吓着娳儿,没用鬼力加持,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抱着郁问樵睡着了,她心中忍不住赞叹这孩子的适应能力,随后便催动鬼力,如风而去。
高耸的灰色城墙横亘大地,暗色的彩旗在城墙上迎风摆动,似在热烈欢迎远方来客。
马匹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莫非榆和郁问樵牵着马,排在进城队伍之中,缓慢地向城门挪动。
娳儿趴在马背上,听到周围躁动的声音,揉着迷糊的眼睛,慢慢坐起来。她挡住西方明亮的阳光,仰望着城墙上沧桑又雄浑的石刻大字,心中有些奇怪。
“爹爹,我是在做梦吗?我们到愚城了!”娳儿惊奇又疑惑,激动起来的声音像是被闷在烧水壶里的开水,闷哑又带点尖锐,就是没有一点孩童的稚气。
莫非榆原本想等娳儿醒来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在跑动的马背上睡着的,但听到她的声音时心生怜悯,放下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疑问。
娳儿的嗓音多半是后天受伤所致,再瞧她那瘦小的身体,一眼便知道这孩子以往过得并不好。莫非榆忍不住往坏处想,倘若娳儿是遭受了虐待,那他们还要帮她找叔叔家人吗?如果不找,那她一个小女孩又该何去何从?而且最大的疑问是,那个“叔叔”真的是娳儿的家人吗?
想着想着,他们就排到了队伍最前面,门口的城卫看见两人腰间的五色香囊,也不盘问了,恭敬地将人请了进去。莫非榆顺便打听了一下挽月帮的所在,但城卫也不太清楚,只是给了一个挽月帮经常活动的范围。
两人牵马走了一阵,进入城卫所说的挽月帮出没点后,一时不知道该往哪走。
与其说是出没点,不如说出没面来得更准确,这块区域太大了,几乎占了四分之一座愚城,人群熙攘,想找一个在暗处活动的帮派谈何容易。
莫非榆放出近百道鬼气,四处搜寻穿黑色衣服的可疑人员。
接连几十道鬼气搜索未果,就在莫非榆淡淡叹气时,一个眼熟的记号印入脑海。
一条宽横,上面斜插了两刀,这里的人或许不懂,但莫非榆知道,那是一个变形的躺“k”。
愚城中除了几条纵横四方的主街道之外,其余街道都窄,两匹马两个人并行在中间,再想过人,便只能从檐边的灯笼底下走。
莫非榆扫了一眼悬挂两旁的灯笼,底端也有图腾,灰绿色,形似灯笼,灯笼下方延伸出白色尖刺,绕回上方,仿佛要刺破灯笼。从样式来看,和忘城一样,也是某种花,但依旧是她不认识的花。
莫非榆转头,想问问郁问樵,却看见娳儿不知何时从马背上下来,在郁问樵怀里抱着。一男一小对她笑了笑,她也回了一个非常礼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