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小鬼火啊,叫什么来着……团,团什么……”
“线团?!”
“没错,就叫线团!我之前就疑惑了,那家伙连你转世过生死劫都要跟着,怎么这会儿不在你身边?”
莫非榆像是线路接通般,脑海中叮的一声,下意识地蹦出这个名字,连她也不知道,为何听着个“团”字,就会想到线团。
“你知道他?他在哪?”莫非榆忽然抓住青女的手,语无伦次地舌头差点打结。
青女被抓得一怔,不由得向后仰了仰,道:“……我上次见他都是两百年前了,那会你说要去过生死劫,将记忆和鬼力都封锁了,但怕出意外,所以告诉了我帮你恢复的办法。怎么,他不见了吗?”
莫非榆唇角逐渐下垂,眼神也黯淡下来,呆愣愣地坐回去,声音轻得仿若浮萍。
“转世后他一直跟着我,直到回到这里……大概一月前,我和郁问樵进了拟台,临走时在镜湖看见了他,他说他的任务完成了,要回去,自那之后便再没有见过……”
莫非榆的思绪再次回到那片纯净的湖面上,一团浅淡的光从湖底浮出,从远处看像是一只鬼火,到近处会发现,光的身上缠绕着无数青白二色的丝线,正在缓缓流动,就像是一团活的毛线球。
生的气息随着青白丝线流淌,而在丝线的最深处,一抹红意静静地盘桓着,似是这团生命的心脏,发出微末且躁动的心跳。
“……”
“我要回去了。”
“……”
“我的任务完成了,去我来的地方……”
“……”
“我不会离开……”
其实从拟台出来后,莫非榆想起线团的次数并不多,就好像他说他不会离开一样,她默认他一直在身边。偶然想起时的那份失落,也很快会被奔波的紧张疲惫、朋友的陪伴安慰,还有始终在她身边的郁问樵填补完整。
在那长到几乎概括了上沙市“莫非榆”一生的时间里,她早已习惯,并且依赖于线团的存在,不知不觉间,也将线团的存在认作了理所当然。可当有另一个人知晓他的存在,再次提及他的名字,莫非榆才笨拙地意识到,那个曾经日夜陪伴她的小家伙,已经不在了。
午后的街道弥漫着静谧与慵懒的气息,热浪卷起窗帘,送进来的却仅有沉闷。
青女看着莫非榆怅然若失的模样,心也随之一沉。
她对线团也不了解,只知道自打她认识灵离起,那个小家伙便一直跟在她身边。线团的气息很淡,好像只有鬼主才能察觉到他的存在,但也无法与之交流,每次看见灵离能从简单的沉、浮、旋、转中看出线团的意思时,她都觉得十分神奇。
车厢内境静得只剩下心的叹息,就在青女思考着能说点什么安慰莫非榆时,马车停下了。
“我们到了。”
郁问樵的声音从车帘外飘进来。一只玉白修长的手探过车帘,明亮温暖的光随之泄进。
莫非榆抬眼便对上那张温和的笑脸,他的发丝肩膀盛着柔和的金光,仿佛救世的神明,为她清除了一切烦恼忧思。
莫非榆拉住了那只伸来的手,唇角微微扬起,回头对青女说:“谢谢你和我说了这么多,晚上见。”
青女笑容温柔,回道:“晚上见。”
青女的身份特殊,不便大张旗鼓地出现在其他鬼主的地盘,于是便跟周荐君回他的住所了。
雷霆楼外的血场已被清理干净,整条街道上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青草香,若是闭上眼,迎面再吹来一阵风,便会有置身草原的感觉。
当两人进楼时,予桔等人正坐在大堂内,守着一盘花生米、一盘瓜子和一壶凉茶兴致恹恹。
面对大门的贾兰儿先看到两人,脸上立即挂上笑容,起身道:“他们回来了!”
一桌人唰唰地抬头扭头,死气沉沉的脸总算照到了阳光。
“发生何事了?”郁问樵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开口问道。
他们不说话,或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话落几秒后,予桔和齐路不约而同道:“牛三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