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睚眦城哪有善茬,菜摊老板大骂一声,撸起袖子,抄起扁担,对准泥泞男人的后脑,闷头就是一棍。这一棍听得围观者眉头一皱,泥泞男人登时踉跄地撞到墙上,发际流血,竟也是站住了没倒下。
“哟呵。”菜摊老板勾嘴一笑,咔咔掰了两下头,跃跃欲试。
眼看仇人就在眼前,大仇即将得报,却被人横插一脚,任谁都不乐意。
围裙男人怒发冲冠,一掌推开菜摊老板。这一推,两个人一瞪眼,谁也不让谁,单杀的场面顷刻间变成了斗殴。泥泞男人欲趁乱逃跑,又被两人联手抓了回来,随后三个人打做一团,撞倒菜筐、砍断幌子、划破灯笼……从巷头打到了街上,被殃及加入混战的人越来越多,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把围在窗沿边的三人吓了一跳,予桔警惕地问:“谁?”
“我是雷霆楼的掌柜。”
莫非榆冷声道:“何事?”
“眼下外面生乱,我是来提醒客官先不要出门走动,关好门窗,不过客官也不用担心,只要待在房内便是安全的。”
掌柜话音刚落,就有一团不明物体砸到了窗框上,留下一道狰狞且黏糊的血痕。贾兰儿站得最近,见此一幕瞳孔骤缩,立马退后。
莫非榆淡淡瞥了一眼,“好,知道了。”
门外人应了一声,人影便往右边去了。
予桔立刻关上窗户,拉着贾兰儿坐下,给她到了一杯茶。
外面的打杀声持续了一刻有余,最后只闻一声与众不同的金属摩擦般刺耳的声音,动乱声便平息了。过了一会儿,掌柜来提醒说可以出门了。三人一开房门,便瞧见许多邻客好奇地走出房间,都往楼外去。
贾兰儿胆子小,予桔便留在房间里陪她,莫非榆和郁问樵在廊上对视一眼,便跟着人群出去了。
雷霆楼外,门窗倾颓,残砖碎瓦和尸体断肢狼藉铺地,原本齐整的石板路断裂无数,坑洼之处积满鲜血,殷红刺目,在落日余晖下散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动乱的幸存者身披血袍,以胜利者的姿态蔑视死者,随后各自散去。而发起这场争斗的泥泞男人和围裙男人已没了踪影。
菜摊老板浑身是血地回到菜摊,脱去外衣,用水冲洗剩余的菜,然后又洗擦去自己身上的血。
血污漫开一大片,洗干净的菜摊老板身上竟只有寥寥几道细口。他面带愁容地收拾残局,余光看见有人或惊讶、或疑惑地看他,扭头若无其事地问:“要买菜吗?稍微受了点脏,若是看上,我可以便宜卖。”
夕阳的光描出菜摊老板阴暗的身形轮廓,简直像一个屠夫杀完人后,削下来一块肉,问你要不要尝一口。
围观者脸色煞白,顿时一哄而散。
莫非榆和郁问樵就站在雷霆楼门口内,只远远地看着,外面满地的血,他们才不会出去。
掌柜在边上幽幽开口,“这些都是常事,明后天便恢复原样了,客官这两日若是出门,可从侧门走。”
莫非榆想起什么,问道:“最后那声刺耳的剑鸣是什么?”
大半条街加半个巷子都毁了,如此规模的动乱,必不是一下子便能停下来的,定是和最后那个声音有关。
“您说的是风花啸吧,那是不天派花堂主的佩剑,风花发出的声音。”掌柜若有所思道:“咦……说起来,好像是听说几位堂主要回来,睚眦城总算要热闹起来了。”
掌柜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神情中满是期待。
莫非榆也有些好奇,睚眦城的热闹会是何种景象,就是不知道他们走之前能不能碰上了。
晚上吃完饭后,小厮给他们拿了两副牌,并且非常热情地推荐了睚眦城的特色玩法,一行人便聚在齐路和房宽的房间里,一直玩到亥时初才散。
中途小厮敲门,说牛三水回来了,带着一个花楼女子,还要了一间房。莫非榆只是点点头,一旁的房宽则是哼着气,骂了好几句才消了火。
回房间时,郁问樵特意来叮嘱她们关好门窗,但他还是不放心,一直守在门外。
莫非榆躺在床上,侧身望着那个被光晕模糊的身影,慢慢阖上了眼,她刻意在脑子里过了好些遍那个白雾弥漫的场景,希望能在梦到那把怪异铁锁,结果却是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睁眼,莫非榆反应了一下,坐起来环顾四周,房间里什么也没有,予桔和贾兰儿还在睡,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另外两间屋子的房门都关着,左右也没见到人,她便绕去后面洗漱。
虽然昨日火瑚说今天早上他们就回来了,但应该也没这么快,大宰场那么大,即便坐飞机找界石,都不可能一日往返。莫非榆想着,便往大堂走,她刚进入大堂就看到郁问樵和两个人坐在一起,一个是跳梁,另一个是披黑发穿长裙的女孩。
黑发女孩正好转过来,看到莫非榆,粲然一笑,“大人!”
“小瑚?”莫非榆虽然猜到是火瑚,但看她这副凡人模样的装扮还是十分新奇。
火瑚那双蓝眸颜色也深了,她说:“姐姐教过,在别人的地盘要低调行事,所以我就变了个模样。”火瑚害羞道:“会不会很奇怪呀?”
“不会,很可爱。”莫非榆揉了揉火瑚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