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山背后时有尖声哀嚎,不用去看也能知晓发生了什么。三人心知肚明,不看不语,专注脚下的路。
枝头鸟雀惊起,飞虫躁动成群逃窜,常艨拉着莫非榆躲到了一片齐人高的绿叶后,大姐蹲在原地捂着头。撕心的尖叫就在附近,飞虫如风掠过,丛林晃动,有东西正在急速朝这边靠近。
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无比希望自己是一棵树一片叶,哪怕一根草一捧泥土也好。
一声刺耳的尖叫后是断断续续悲痛欲绝的惨叫,仿佛有人正遭受酷刑,坚持了几声便放弃□□脱壳而去。有人遭受折磨便有人乐在其中。
头顶树叶颤抖异常,常艨大喊一声:“跑!”莫非榆便双脚离地被抗了起来。
“轰——”
几棵十数米高的树毫无征兆地朝他们倾斜倒下。常艨和大姐被倒地的树枝扑倒,莫非榆摔下来的位置刚好是个浅沟,当即顺着滚了下去。
曹谱鬼物就在附近,常艨不敢大喊,他拉起大姐从沟边坐着滑了下去。
“莫姑娘?莫姑娘!”常艨压着声喊莫非榆。
大姐的腰伤撕裂,踱了几步才慢慢抓着树上藤枝滑下来。
“怎么样啊?要不小伙子你背上她走吧!”大姐急切地提议道。
常艨看着陷入昏迷的莫非榆,正蹲好准备背的时候,有人扒开厚叶跑了过来。
“哎?又见着人了。”梁亭然呼吸急促,腰间别着两把剑,一把带鞘一把晃着银光。他招招手,催促道:“别傻蹲着了!鬼就在后头,赶紧跑呀!”
他歪着头,看到常艨背后半挂着的莫非榆,顿时瞪大了眼,“非榆姐?!”
梁亭然两步冲了上来,自然地牵过搭在常艨肩上的手将人背了起来,“人我来背,你们快跑!”
驿站工位紧缺,常艨从早到晚都埋头在他需要的位置上赶工。每日辰时上工前是他去积分点兑换珠子的时间,来得及的话还会看一眼积分榜,上榜的人至少都有二三十分,那种赌命赌来的分是寻常人可望不可及的。他不在乎榜上的名字,只要上面的分数在变化,那么他们这样零碎的分数也才有意义。
有百业庄素庄家那样的人在,他只需要跟着步伐走就好了,至于新来了一下子点亮二十几层灯的人、得分近百的榜首都不是他需要关心的。
常艨看着这位突然冲出来的年轻男子心有疑虑,他腰间没有挂珠串,无从辨认是敌是友。可事急从权,不可否认的是这人身形条件的确比他好,由他来背伤员是上策。
梁亭然反应极快,树拦了路就翻过去钻过去,一条走不通就换一条,他们一路向下几乎没停过。途中遇到一个吊死在树上的人,他将人放了下来,仔细地检查了一番,随后为人合上眼睛,砍下一大叶子盖在尸首身上。
常艨和大姐跟着看着,在后面扶着怕莫非榆掉下来,虽有不解但都识趣地将疑问压了下来。
潮湿的土壤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山脉之间流淌着一条清澈的溪流,终年不动的青石也抵抗不住流水的鼓舞,不自觉的轻晃身体。
溪水不深,水底有青苔和小鱼虾,若是下游水道深一些或许能捕到大鱼。梁亭然往上掂了掂莫非榆,蹲在水边拿出储水袋打水,转头招呼道:“你们有水袋吗?有就装满。”
下山路不比上山,再加上行军风格改变,常艨和大姐撑腿叉腰还未缓过气,却也不敢耽搁太久,虚晃着走到溪边打水。
大姐往包裹里一摸,心中暗道“坏了”,她苦着脸收好本就空瘪的包裹,捧起水喝。
梁亭然收好水袋,起身又将莫非榆往上掂了掂,他见大姐没打水,说:“我们顺着溪水往下走,起码这一路不用担心没水喝。”
溪水渐宽,常艨抬头看着即将过去的午时,滑下的视线与一道升腾的白烟交汇。
有人生火。
眼下山中随时都有可能撞见鬼,他们点火难道不怕把鬼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