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方不遗紧紧抱着她,身上有春日暖阳般的温暖,他在为自己哭,这是打从十三四岁起,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出口成章、受长辈夸赞的方哥哥为一件事、一个人急得流眼泪。
“我现在就去找人救你,大夫……城主,对,找城主,她一定有办法救你!”方不遗说着抱着穆月曼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郁问樵一跃落到了莫非榆身边,摸着她发烫的额头也准备带人离开。
落管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路口,手里提着药箱,推开身后的房门,淡淡开口:“先把人带进来吧。”
方不遗大步进了屋子将穆月曼轻放到床上,紧紧握住她的手。落管事放下药箱,检查伤口前朝方不遗递了个眼色,方不遗脸上的泪痕被烛火晃得尤其显眼,他不舍地放下穆月曼的手退到帷帐后看到进屋的郁问樵,麻利地从柜子里抱出两床被子铺到地上,又拿来枕头和毯子交给了他。
“谢谢。”郁问樵嘴角下沉,语气平静。
“要不我再去给你叫一个大夫来吧。”方不遗半问半提议道。
“不用了。”郁问樵说着,从莫非榆的随身囊袋里找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倒出一颗放入莫非榆口中,随后托着她的背,喂她喝了水,把药咽了下去。接着便从落管事那借来伤药和纱布,清理和包扎。
落管事从帷帐后走出来,语气中透着遗憾,她对着方不遗说:“你去看看她吧。”
方不遗拨开她冲进了帷帐,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穆月曼,如行尸走肉般跪到了床边。
落管事准备上前查看莫非榆的伤势,不料郁问樵头也不回地冷言道:“不用麻烦。”
他动作轻柔娴熟,很快便将莫非榆双手和颈上的伤口处理好。他将东西收拾好,抱起莫非榆往外走,侧脸跟身后的人说:“即便此事是我们同意了的,但若冷眼旁观,走一条靠人命铺出的道路,也不过是另一条死路。”
夜幕低垂,天上全然不见星光,只剩蒙蒙流动的云和薄凉的月色。落风扫街的城池中回荡着马车急行的声音,童惜冉坐在车头驱马,偏头朝里说:“怎么样?伤势严重吗?”
“……好多了。”
莫非榆被裹着斗篷,靠在郁问樵怀里沉沉睡着,脸颊的红逐渐褪去,额头高热也慢慢降了下来。窗外飞驰而过的房屋没了白日的热闹烟火,冰冷如石,郁问樵放下窗帘,垂眸看着莫非榆的眼神温柔深邃。
“我与城主有些交情,自打良公子死后她就变了一个人,更拼命更心狠,以外乡人之身拿下了忘城城主之位。纵然我知道她本性不坏,但走到如今这一步,她也并非无辜。”童惜冉回忆起当初与忘城城主相识的画面,内心惋惜。
郁问樵一言不发,忘城城主、忘城,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要不今晚去我那吧,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童惜冉提议道。
“我想去亭山村。”莫非榆咳着坐起来,想伸手接郁问樵递过来水袋,一抬手发现两只手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像个木乃伊。郁问樵把水袋送到她嘴边,她轻声道了声谢,一口气喝了半袋水,总算吧喉咙里的血腥味压了下去。
“亭山村?去那做什么?”童惜冉问。
“咳咳……蒋勤的坟应该在那里。”莫非榆从嗓子到胸腔都不舒服,郁问樵便接过了话继续解释道:“蒋勤和余秋妹是第六诡闻上一个受害者。”
童惜冉点着头长长地“哦”了一声,“你们是怀疑那只鸟把老巢放在死人的坟里。”
莫非榆抬眼,拖着嘶哑的声音问:“鸟?”
“那鬼物的原形是一只鸯鸟。自古鸳鸯成对,被赋予恩爱忠诚的寓意,但鸳鸯之中若是有一方死了,另一只便会寻找下一个伴侣,我猜测那只鸯鸟就是经历了此等情形才会如此痛恨其他比翼鸟。”郁问樵轻轻拍抚着莫非榆的背,帮她顺下乱跑的气,接着说:“此前我已刺穿过鸯的心脏,但她只是稍感虚弱,究其因,要么今天来的不是本体,要么就要两只一起同生同死。我更倾向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