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的树叶潇洒移影,从赭明司微微褶皱的手上落到了成堆的文书上,树影变了形,但照下来的叶子还是那片。
绿木翠竹草色青青,野花肆意,阳光飘逸,这一路不坐马车走过来,也是不错。
“小莫姑娘又出远门啦?”
“有劳姚妈妈惦记,这些是送给你们的。”小莫提着远行带回来的特色小食,分了几份出去。
姚妈妈笑脸开怀,“要不说咱们小莫姑娘漂亮能干又招人喜欢呢。”
小莫偏头寻找,问道:“明约呢?”
姚妈妈凤眼一瞟,艳丽唇色勾起意味深长的笑,“二楼老厢房,在等你呢。”
她上楼的脚步轻快,二十二级台阶上去一点不累。角落的厢房是她最喜欢的,那间景色好,能看见河水汩汩,木筏摇过,岸边树下依偎的情人,每到薄暮时分便会格外具有情调。
古琴声算好了聆听者进门的时间,悠然响起,丝丝眷眷送心飘去云外。她进屋照旧坐在窗边,没有客套,不用多的言辞,沉浸琴声之中便是听琴者与奏琴者的默契。
琴声自在,如涟漪荡远。莫非榆在清清水波中醒来,未曾见到明约心里找了一下。这次的回忆太长了,小莫在奉天司的二十余年就这么自然而然成了她的记忆,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清晰。
有一种感觉曰为:云开见天,天晴见日,日后仍有皎月银湾。
莫非榆第二眼看到的是火瑚,一个满脸期待的火瑚,虽然最后一段记忆里也没有这只可爱的小鬼,但她依然觉得亲近不少。
“怎么样怎么样,灵离大人有想起火瑚吗?”
莫非榆不忍浇灭火瑚的希冀,故作沉思道:“有一点,但不是很清晰。”
火瑚笑道:“那肯定是在跳梁那里,下次找他把余下的记忆都拿回来,大人就记起火瑚啦。”
“好。”
“对了灵离大人,与您一起进来的那位是您的朋友吗?”
!!!
郁问樵!
“对对对!是朋友,他人呢?”
“灵离大人放心,您朋友一点事都没有,他还很厉害呢。火瑚从来没见过有人进入镜湖能丝毫不受影响的。”
莫非榆点头:“他确实很厉害,他在哪呢?你先把他放出来吧。”
火瑚脚尖轻点湖面,火焰发丝飘渺,阖上蓝色眼眸,她的睫毛根根分明亦如钻石耀眼。
湖面之下,浮出一团浅淡的青白色的光,这团光形似丝丝缠绕的圆球,与陪伴莫非榆二十四年的线团别无二致。
“线团?”莫非榆扬起眉头凝着眼,试着喊了一声。
线团飘飘悠悠上下一晃,它在点头。随后莫非榆脑海里响起一个虚无的声音。
“我要回去了。”
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线团的声音,出神地询问着:“去哪?”
“我的任务完成了,去我来的地方。”
“来的地方是哪里?你不回来了吗?”
“我不会离开......”
线团的声音越来越小,淡去的位置在此时显形便换了人。
风走得轻,水过得缓。
郁问樵站在湖面上静立良久,眼神游离却始终不离她,乍见之欢、重逢之喜,思绪翻涌如不尽浪潮。万籁之下,他悄悄红了眼眶,深情入眸,热烈牵起嘴角颤动,接着柔声徐徐道来:“好久不见。”
莫非榆尚未回过神来,没接他的话。
两人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眼里映的全是彼此的模样,有人却在这之中寻找别的影子。
一道青白向她走来,莫非榆醒过神,忙不迭偏头压声对火瑚说:“一会儿叫我什么都行,就是别叫跟鬼主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