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归玩闹归闹,正事不耽误就行。两人一边比着一边跟或肖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或肖一如既往稳定地发挥了阎河关百事通的能力。
他说蒙面女人撒的白色粉末名叫蒲介,是用来做灵质载体的。只不过这东西黑市上都很少见到有鬼卖,以前大多是私人制作,但其原料难寻工艺复杂,多年不见还以为失传了。
“血为质,土为媒,树通灵;是鬼魂采圆补缺的惯用手法。”或肖说道:“闹完了我们再出门。”
小莫司蛮齐齐停手点头。
花楼是阎河关的曲艺园子,里头男女艺妓都有,且都模样俊俏,是前尘路上规模最大的一家店。刚进来的时候小莫还是人身,摸着鬼冰得瘆人,所以拒绝了美色邀约;但这会儿不一样了,她只是一缕魂儿,跟这些鬼啊魂啊的都差不多,一坡楼梯走下来便留下了许多意。
司蛮捏着鼻子,另手驱散,“这是莫巡使吗?我还以为是花仙子呢,哦不,是百花仙子,身上才能有一百种花的气味。”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司巡使现在的脸可不怎么好看呐。”小莫说着,低头悄悄闻了一下自己,觉得还好,挺香的。
头还未抬起来,司蛮又把自己撞了一下,小莫眉毛提着眼皮气就要上来。
司蛮忙不迭解释,“不是我撞的!是这个小孩撞了我,我才撞到你的。”
眼皮放下,确实有个小孩,只比膝盖高一点,披着斗篷摇摇欲倒。眼看着小孩儿要摔倒了,小莫伸手弯腰去接,小孩却被别鬼一把抱了起来。
小孩把她的披风抓得紧,瘦弱小手撺成一个干巴的馒头。女鬼把头点得很低,连连道歉,十分抱歉十分抱歉。
司蛮说着无碍想扶起人,女鬼却像是人撞见了鬼,马不停蹄地就抱着孩子跑走了。
“你看你,都把人吓成那样了。”小莫挑眉望向女鬼背影。
“这可不能怪我头上,他们是怕惹上或肖兄,被抓去坐牢受刑。”
或肖平眼道:“我从不做不公不正之事。”
小莫挑眉睨眼看司蛮,“瞧瞧人家,多学着点。”
一鬼两魂走到往生桥边,桥上鬼魂依依,桥下水中流沙,沙中流水,分不真切。站在水边等了一会儿,一叶木舟泛水而来。与莫非榆先前见到的一样,船夫是个黑色脸并且没有五官的鬼。
小舟停在岸边,或肖给了无脸黑船夫两个铜板,带着两个魂儿上了船。船夫站在船头,心情好就撑一下让船快一点,心情不好便随波逐流,漂了一会儿,两岸景色已变,黄沙成线,放佛驶进了一张细密纱网之中。
船身开始下陷,沙水没过脚踝,小莫和司蛮略有紧张,都朝或肖靠近了一步。
屏气间,耳中涌入市井喧闹之声,水流已成头顶天空;视野被昏暗的红光青灯点亮,一条一丈宽的街道上鬼潮拥挤,魂头攒动,造型奇特的黑色摊车数不胜数,画面热闹而诡异。
有个长着海马头穿紫色马褂的小家伙在摊位上一蹦一跳,扒着一碗绿色的不明物体喝得肚子浑圆。盛出绿色浓汤的大锅冒着青烟,冲天气味飘出来比前尘路上红发四眼鬼卖的黑浆还要叫人难以忍受,莫非榆莫名有点理解四眼鬼说的“好喝的”。
“那流水之下竟还有这种地方。”司蛮眼逛着感叹道。
“放在下面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黑市里尤其之多,所以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得下来看看。”
说罢,只见鬼老板们手忙脚乱地整理摊车,在或肖看过来时抱以拘谨怪异的笑脸。
红绿的光线看得人眼睛疲劳。莫非榆用力挤了挤眼,看到一个卖首饰的人脸鳍手鬼,它摊位上有各色眼珠项链,血色宝石,还有骨头发簪,六个打包价统统只需一个铁币。而一个铁币在黑市连半柱香都买不上,前尘路上的老板娘竟敢一根发簪卖五柱香?还好自己没当冤大头,否则现在知道非当场做这气死鬼不可。
黑市本就是捡了个缝隙开的,路窄不说,再被两边摊车一占,中间供鬼走的地方更是少得可怜。眺眼望去,哪个鬼不是贴着鬼的屁股腰挤着走的,这会儿看到灵官来巡查,不管认不认识都相互抱着贴到边上,给大官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