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莫拒绝邀请。
司蛮预想到她会是这副表情,自接自话道:“其实我觉得吧,当明司也没什么好的,一辈子都要待在奉天司,睁眼闭眼都是天下人天下事,太头疼了,只做个巡使就挺好的,有任务做任务,没任务是家是远方,任你去走,多潇洒。”
“可你不还是做了堇司继承人。”
“我那不是没办法吗?要是能选我宁愿永远都做个小巡使,或者......连奉天司都不要进。”
傍晚的风吹进,填补了对话空缺,南窗西窗陷入了深思。
十八年前,秘境深山中,赭明司带回一个四岁女童。那天山中桑榆成荫,霞光满天,女孩听了一次便深深记下了自己的名字,莫非榆。
自有名字的那一刻起,过往四年的流离生活便如前世之梦离她遥远。
五司继承人需得文数礼乐兵武样样精通拔萃,时间有限,所以授业先生们日日都会教授新的东西。每当莫非榆疑惑迷茫次日再问时,先生们只会说:“昨日之事昨日毕,今时之事不可耽误。”久而久之她就不问了,再后来干脆连想都不想。
每隔三年,五司司首都会带着继承人来进行比试,而莫非榆则次次是垫底的那个。
来看比试的人很多,各司巡使、授业先生们、德高望重的前明司,因为这不光是五个孩子之间的比试,也是他们眼光远见的争锋。
她气不过,明明一开始她什么都想学,什么都想知道,是他们这个不愿多说那个不肯解答,为什么现在她反而成了众人嘴里最不争气的那个?
赭明司没给她的回答,先生们给了。
“倘若你不能一日一学,那你便担不起明司之责。”
可即便是这么说了,再学三年,莫非榆比文数比不过堇司,比礼乐比不过皓司,就连她最喜欢的兵舞也比不过靛玄两司,次次落败,次次心冷。七岁过后,她再不曾抬头看过赭明司,也从未得到赭明司一句评价,哪怕是骂她没用。
这样的日子还在持续,先生们说她天资差但也还是会来教课,她不想学但也没落下一堂课。矜矜业业,两方相安无事,一直到了莫非榆十九岁那年,赭明司对她说了第五句话:“从今往后你就是奉天司巡使了。”
她比试时找司蛮打听过,各司继承人在成为明司之前都要做一段时间巡使,算是最终考核。莫非榆激动万分,十几年来终于听到了明司对自己的认可,当即挂上令牌高高兴兴跟着去了长丘。
来到长丘的每一天她都格外努力,要么是在出任务的路上,要么是在交任务的路上。一百多个巡使里,她永远是冲在最前面,完成任务最快最好的那个,每月总和下来都会超出司蛮好几个。
那两年里任谁见了莫巡使都得感叹一句自愧不如。她也不觉得累,如此充实畅快正是她想要的。
两年后,长丘分部的皓司来了个新人,说是新人其实只是第一次在长丘露面,这位“新人”是自请从其他分部调过来的。别的巡使可能没见过,但莫非榆和司蛮和她每三年便会见一次,便是皓司继承人葭荼。
葭荼来的第一天就放下话,说要做赭司下任明司。
一时间,葭荼葭巡使的名号传到了每个巡使耳朵里。
本来这也没什么,转司哪是你说转就能转的,更何况还要去坐有人坐着的位置,莫非榆和其他人一样,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是一个月后,整个奉天司就知道葭荼并不是说说而已,奉天司下设的所有榜目都被她一人包揽了。
明眼人都知道,如果事情毫无可能根本不会有人盲目使劲儿。葭荼天资超群,更不可能会去做无用功。那便只能说明,她想做的事是可以实现的。
“据书中记载,一百六十七年前奉天司有过转司先例,只要五位明司同意,并且取得极其出众的成绩便可以......”
司蛮后面还说了什么,莫非榆没听进去,她满脑子里只有“五位明司同意”……失神的双眸落在腰间的令牌上,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低沉。
往后的一段时间,赭明司去哪她便去偶遇,她没抱任何幻想,可能只是想听明司亲口说点什么。
......
说点什么呢......
她想象不出她会说怎样的话,会是何种语气,说起来,她们之间也不过只过寥寥几句话的情谊罢了。
莫非榆脑海中忽然被从未经历过的回忆填满,但浮上心头的却是一叶落寞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