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小男孩这身打扮,倒是像个农户家的小孩儿,说起来他们去农田那天有个农夫说话也是如此,好像......那个农夫心口,也有一颗痣......
只是当时背光,她看得不是很真切。
这回合轮到莫非榆开口问了:“昨天茶馆的少年,还有前天在农田的农夫,应该都是你吧?”
话一出,予桔、井棠还有兰归面罩迷雾,什么少年?哪个农夫?怎么看出来的?
小男孩寡淡的视线从糖葫芦平移到莫非榆脸上,他眼底浅浅浮着一丝不甚明朗的疑惑,“你......认得我?”
“哈!我就知道是你!”理论得以验证,莫非榆的开心堪比中奖......十万!
“为什么......认,得我?”
这孩子似乎只有“为什么”这三个字能说顺溜。
莫非榆挨个指了一遍,“你心口,后颈,都有一颗痣。”
小男孩低头看,一颗芝麻大的暗红色的痣在左胸口上微微凸起。
他静了片刻,依旧困惑,故而又问一遍:“为什么......认得,我?”
莫非榆不知道该怎么答了,“没有为什么,因为你就是你,我记住了便认得了。”
“我......就是我?”
言犹在耳,小男孩腰间打结的布条尾巴毫无预兆地飞起来,与此同时,地面开始震动,莫非榆一个踉跄,手里的糖葫芦掉在地上,滚得个灰蒙蒙。
难道是混乱之地?不对,平都的界石应当还在才是。
那这是......
经历过一次混乱之地的莫非榆连忙稳住身,视线寻找一个牢实可靠的物体。可她却发现周遭路过的行人竟不受地震影响,像是穿了带有强力胶的鞋,在震颤颠簸的街上仍能如履平地。
察觉一场,几人立马伏低身子保持重心。
地面抖动愈演愈烈,天边高耸的城墙此刻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一寸一尺快速向中心卷来,预备吞噬这座城池。
天光渐淡,顷刻间,头顶的天空便只剩一道缝隙,平都成了暗无天日的裂谷。
莫非榆抱着一根杵在地里的铁杆,心情难以言喻。这种难喻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她害怕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
井棠的声音在前方的大树边响起:“我去!什么情况!那小男孩不会就是鬼灵吧??!”
莫非榆表情越发凝重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晴天白云不复存在,没有灯火的平都城犹如一座被丢弃的死城,在遥远的角落被人遗忘。
又是不见五指的黑暗,这已经不是讨厌能形容的了,简直恨得人牙痒痒。幸亏这种黑暗持续的时间并不久,大约也是一盏茶,昏天黑地化为朗朗乾坤。
云絮懒散地躺在碧落之中,在接天金黄田野上印下片片薄影,麦浪送风两岸,高矮交错的枝桠攒动几片黄绿相间的树叶,缓缓落于脚边。
这是哪?还是平都吗?
没等问题问出,有个神经大条的人先开了口。
“那小孩就是前天的的农民?就是千面无缘?!太牛了!非榆!两个长相打扮不一样的人,你怎么看出来的?”井棠惊叹。
“其实昨天还见过一次......他们身上相同的位置都有一颗痣。”
再具体一点莫非榆就不好说了,毕竟盯着陌生人男人或是男孩的脖子和胸一直看,都不是什么容易启齿的事。
“要不说你莫姐还是你莫姐呢。”予桔神气地说着,打心眼里为有这么一个眼神好的姐妹而感到自豪。
兰归尚心有余悸,这两人看起来倒是没心没肺,丝毫不慌,他甚是佩服。他整整沾灰的衣袖,说:“予小姐和井小哥是第一回进鬼楼吧?这般临危不惧,在棋门里也是少见的呢。”
“这是第三回了,虽然前面两次是当游戏玩的......”予桔声音转低,眼神暗了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要说心理素质,不是我吹牛,我跟予桔什么极限运动没玩过,恐怖超游周周玩,那叫一个千锤百炼!”
兰归陪了一个听没听懂但无所谓的笑容,转言对莫非榆说:“这趟回去后,莫小姐便要成为驿站第一人了。”
莫非榆扯了扯嘴角,心想说,误打误撞而已,实在愧不敢当啊。
面前是丰收之景,满眼金灿,生机盎然,尽管不知道这里是何处,但总比那卷入黑暗的平都要好。
暂时脱离险境,看到他们还能有说有笑,莫非榆心情也轻松不少。
一辆满载麦子的牛车从树林中驾出,眼看要撞上站在路中间的五人,两边却都无反应。只见老牛哞得一声穿人而过,车声被前路的稻草房逐渐淹没后,取而代之的孩童嬉笑之声。
几个五六岁的小儿手里拿着长长麦秆,围着一滩泥巴堆追逐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