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定远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晦当真拿着张纸从别墅区里出来,等林晦上了车,开出一段路才回过神惊讶:“不是吧,你真认识?誰签的授权书?方誉恒外公还是外婆?”
林晦闻言愣了愣,别开脸低声道:“......方誉恒外婆之前是我老师,但是她今天不在家,这事儿不好现在让她老人家知道,先等等吧,他外公签的。”
盯着照片传了过去,卓定远还是怯:“哦,那行吧,我刚才跟老蔺说了,哎对,林子,咱真不让他班主任跟着点,虽然咱是询问不是讯问吧,条文里写了,可以也不是应当,但是......你说这方誉恒毕竟还是未成年,咱这报备过了,心里还是悬得慌,虽然是他家长的意思,咱也是得了首肯的——,一会儿笔录可得写详细点。”
“班主任就算了,他还要上学的,卓子,咱俩警车停远点,走着去吧,正好中午快放学了。”林晦扫了眼旁边的一条小巷,顿了顿,还是继续跟卓定远说道:“仪器也装不透明袋子里,我记得好像附近有个餐厅,我去先订个包间,时间不紧张。”
......算了,还是有空再打招呼吧。
卓定远乐呵呵应下,想:“......还是带个熟人好办事,尤其针对青少年儿童,不过也忒巧了,而且他怎么感觉林晦对附近挺熟悉的,难道提前做功课了?”
他俩腿脚挺快,定完餐厅去的,到门口还没放学,林晦不多一会儿就跟门岗大爷唠成忘年交,连带着卓定远一起被飘飘然夸成人中龙风。
“哎,大爷,咱仨太投机,正事唠忘了,那个方誉恒,您看?”卓定远眨着星星眼,期待地搓手问向大爷。
大爷一到正事表情立刻正色起来:“小伙子,你们俩找老师联系了没?初一二班的方誉恒是吧?”
“对对对,您记得真清楚,他妈托我俩给他捎点话,不方便跟老师细说,这一时又在外地来不了,没法子,他外公腿脚又不好,这不就托我俩过来跟他聊聊嘛。”
林晦见大爷神色变得怀疑起来,笑着缓和气氛,好在刚刚天南海北聊得欢的劲儿还没过,大爷还乐意听两句,补充道:“刚不是让老师给您听电话了嘛,您放心我俩绝对午休结束前,给您把全乎人送回来。”
门岗大爷带上眼镜,细看两眼学校老师发过来的信息,这才彻底打消疑虑,终于开了话匣子:
“你们是不知道,那些劳什子闲的人有多爱找事儿,哼,我都在校门口呆了多少年,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我一眼就看出来,就差架着长枪短炮架在我脸上了,我能看不到?要不是瞅你俩挺正派,否则跟我搭话都不能够。既然老师都同意了,人既然还愿意把孩子交咱手上,就得仔细,你俩且等着,应该快来了。”
卓定远闻言心头一顿,顺着茬套话。
“大爷,您的意思说,门口有人蹲?因为啥啊,这里面可都是祖国的花朵,胆子那么大手都伸这儿来了?哪家媒体小报那么嚣张?”
“哼,可不是吗?有点捕风捉影的事儿就大张旗鼓,那鲨鱼闻腥还得见点血呢,警察都没往里头问,这些闲得蛋疼的人倒是装的道貌岸然,我呸——,反正咱是丁点信息没透,我那几个老弟兄也都一个想法,齐了心得把嘴闭严喽!”
林晦眉头微动,远远看着校门口里面没几个学生往大门走,故作好奇,问:“大爷,我俩阅历没您多,没听明白,这有什么能扯到学生身上?”
门岗大爷叹了口气,摘下帽子扇了扇风:“我哪儿知道,扯什么能扯到一个好好的孩子身上,那些人也没敢那么明目张胆,不然我早报警了,还往我们老哥们几个手里塞钱探消息,到这时候,我们心里才心里有点数,但这昧良心的钱能接吗?”
“合计了一下,统一对外说就一句话,老师同意,家长允许,想见誰就见誰!不过啊,估计跟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那个纵火案离不开关系,听说还烧死一个大好人呢,学校收藏室好像就有他捐的藏品,嗐!现在学校里风言风语传的到处都是,这些学生也真是,学校里不就是该好好学习的吗?我们使劲拦着,赖不住有不学好的自己往坑里跳,不跟你俩唠了,学生放学了,你俩凉荫歇着,我维护秩序去了。”
卓定远挠了挠头,嘴唇微动:“林晦,孩子外公怎么说,都有人手伸进学校里了,这......你跟方誉恒关系怎么样?要不要知会一声,你一路情绪都不咋高,咱俩带白月梅回局里做笔录那回,她一副跟你不熟,但是又见过你的样子,你通过方天理和方誉恒的门路见过?”
林晦掩去眼底蒙上来的阴霾,眯着眼瞧向红字挥笔筑就的裕丰中学几个字:“他外公也是担心方誉恒安全,想让我劝他先回家,最好先避过这段时间风头,方誉恒家里情况挺复杂,他跟他外公外婆时间久,一来二去就熟了,......挺熟但是不算太好吧。我没正式跟他妈打过照面,性格不知道,只知道挺早就结婚了,方天理那儿不用我说,调查你也能看出来,按我理解,他对白月梅......控制欲强,方誉恒,他挺不服我。”
“哦,这样啊,怪不得呢,那资料挺准的,写的也是方誉恒跟他爸关系不好,奇了怪了,这方天理有血缘关系的,真就每一个关系好的,哎,林晦,你说,有没有可能真跟你上次提的那什么雕像背后的诅咒有关系?”
林晦心看着卓定远求知若渴的眼神,心虚地摸了下鼻子。
门口等了快二十分钟,穿着校服神色萎靡的方誉恒才慢慢悠悠晃过来,林晦瞥见方誉恒黑发里挑染的一缕黄毛,危险地眯起眼睛,扔下手里为了掩饰从地上捡的被霍霍得只剩个脉络骨架的梧桐叶。
方誉恒抬眼看到门口穿得就算是便衣,气场明显跟其他人不一样的两人,神情微变,眼底闪过几丝了然的难过,语气却毫无端倪,眯着眼对旁边打扮颜色略鲜艳的林晦刺道:“哟!这不是林叔叔吗?”
什么玩意儿?!喊林晦都喊叔叔了,这孩子辈儿。他俩又不是亲的,咋能被辈分管住,
想是想明白了,卓定远还是不理解,仔细打量起林晦的脸,刚毕业,二十四,年龄搁这摆着,个子大是大了点,脸还是挺嫩的,反正依他看林晦怎么也算不得方誉恒叔叔辈。
“叔,那我们走了,保证午休前给您全须全尾还回来。”林晦倒是没什么反应,像是早有心理准备,开口对大爷喊,转头又对着方誉恒支使道:“你,去交假条,不是两张吗?去填表,一张交门岗,另一张自己揣兜里,省得找不着又哭天抢地追着我要。”
......激将法管用吗?这挑染的小黄毛不能被林晦激得不配合他们工作了吧。
事实证明,管用。
方誉恒一脸不忿臭着脸,规规矩矩填表,交假条,一步都不少。
卓定远压低声音问:“你俩关系不是不好吗?那他为啥还听你话。”
林晦挑挑眉,拎起脚边装东西的包,侧沿啪的一下拍上卓定远的背,捡起只剩脉络的梧桐叶,漫不经心回:“唔,不知道欸,大概是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点不在意“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没暗示你,你眼神收回去,怪瘆人的,说别人的,方誉恒,从来那么晚,中午没吃饭吧?”
卓定远没听懂,林晦这蓦然似笑非笑抬头看天的样,也挺难懂,隐晦掐人中,表情变回正经严肃:“你好,我是你——”
“......警察,我知道。”方誉恒踢着脚底的小石头,低声道:“不用瞒我,我都知道。没吃。”
卓定远:“......”
“谢谢您,先就这些吧,还有需要我再喊您。”林晦递过菜单,笑着对服务员说:“再来瓶可乐和橙汁,卓定远你要什么?”
卓定远捏了捏眉心,他突然发现林晦不仅脸嫩,爱好也挺嫩的,他没少见林晦往贩卖机买可乐,而且只买可乐。
“我喝水就行。”
林晦先给方誉恒看了眼他外公签的知情书,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
“你外公严格意义上是你监护人,但他没空来,你妈现在情况不太方便,其他人我觉得你可能,唔......反正你外公委托我暂时当你的临时监护人,所以我现在两个身份——既是你监护人,保证你笔录上是你的陈述,之后会让你外公亲自签字确认,当然了也是我公务。现在,我先跟普及普及你的权利和义务哈。”
方誉恒揣着被硬塞的橙汁,听到林晦这没正行的话,以及后续明显大段没说的规矩,隐晦地翻了个白眼,也知道林晦为他好,不对盘归不对盘,翻着白眼喝橙汁,耳朵聚精会神的样像极草原上的土拨鼠。
等大段报幕完,林晦倒把纸先收起来,开始拖凳子,问:“你原来意向学校不是红曲路那个,怎么转裕丰来了,你主意还是誰的?椅子拉一边,问完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