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和外婆在烧汤煮鸡,姨妈去找佐料,而我和表姐在厨房洗菜择菜。
我心事重重一言不发默默择菜。
“阿铃。”
我抬头看她,仍默不作声。
“阿铃,你不开心吗?”
“没有……”
今晚的年夜饭会来更多人,人太多了,亲戚太多了,我好焦虑烦躁。
我所认为,要有感情基础要相处过,要友好的善良的,要互相了解才能算作亲戚,那些生面孔第一次见的人哪儿怕血缘多近我都不认为和我能有多亲,尤其那都隔了几代了所谓血缘都稀释了也没多少亲近必要,以及那些素不相识就以长辈身份好不礼貌使唤人的只让我觉得讨嫌,且我认为每个人都是个体,每个人没每个人的生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命,血缘于我而言,我感受不到。
但我仍会保持礼貌招待每一人,因为那是外婆的亲戚。
“表姐,那些人你认识吗……”
我眼神示意她看向门对面公路那停着的两张车,下来了差不多七八人,他们一大家子正滔滔不绝说些什么哈哈大笑朝外婆家走来。
表姐定眼仔细看,“不认识。”
一张窄小的桌子坐不了如此多人,拿了三张桌子拼起才勉强坐得下人。
嘭!嘭嘭!嘭!
屋外震声烟花在空中绚烂绽放,小小可爱妹妹好奇趴门探头去看。
“哇!哇!好漂亮!妈妈!爸爸!快来看漂亮!”
可满面红光大人们的推杯换盏将她的声音淹没,我笑着静静看她,恍惚想起自己小时候过年最喜欢看烟花了,也是像她这般欢天喜地,好漂亮好神奇,喜欢得欢呼雀跃鼓掌,可现在的自己明明都听到那嘭嘭连天震的声响却纹丝不动,是因为长大了吗?
我的余光随着身旁表姐移动,只见她默默起身走到妹妹身边,轻轻蹲下温柔搂住妹妹和她一起欣赏漂亮漫天烟花,再柔声哄她回来吃饭。
在这人声鼎沸阖家团圆欢乐热闹中,就在全家血缘齐聚一堂时,只有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只有我的视线看着她,她的眼神好温柔,她的声音好温柔。
我有点嫉妒,嫉妒她的温柔,嫉妒她的善良。
或许真是我六亲缘浅。
果然酒足饭饱后,餐桌和地底下只留了几高摞油腻腻汤汤了了的碗,密密麻麻骨头碎渣和皱成团的脏兮兮纸屑烟灰烟头让人收拾,且他们理所当然的神情和那毫不可见的久别重逢的亲情喜悦只让我觉得他们无比讨人嫌,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感情。
我闷闷不乐看着厨房满地狼藉,还好有表姐帮我。
我和表姐收拾了好久好久,不止脏碗筷脏桌子,还有那掉落在地的油污踩来踩去早已发黑油腻,鞋子一踩黏得鞋快从脚里拔下,我们又洗又扫又拖,有点不喜欢过年了。
过年本该是一家团圆开心的,可越热闹我越孤独。我的亲人,我的外婆,我的妈妈,她们对我的孤单落寞视若无睹,因为太多人了,我是可以忽视的。
我好不喜欢。
我只想有外婆,妈妈还有我一起过年,但因为那些太多烦人很的人,让我觉得其实加上姨妈和表姐,我们五个血缘至亲一起过年也是不错的,毕竟姨妈真的是极好的长辈,我对姨妈并未有过任何意见和不满,我只是有些嫉妒表姐。
不过看着她表姐也是洗碗洗得卷高的衣袖都有些沾水湿透了,仍笑着和我说话,我又想把礼物送给她了,她的笑容如此真实温柔,没有因劳累而从眼中涌出怨气和烦躁,眼神是那样平和温暖,暖热得我低头回避,与她相比我是满腹抱怨冷漠自私的人,我不喜欢如此负能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