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画仍不知慕容曜心里的酸味,自顾自地说起往事,“我怎么能把清羽哥忘了呢,我这记性真是差,亏他每年还费力气给我寄东西过来。”
“臣妾还没出生时,爹爹就在齐家所在的淮州做官,后来和娘亲相识相知,就有了我。齐家小孩子多,娘亲带着臣妾回娘家时,就让臣妾和那些表兄表妹们一起玩。”
“有个叫齐清羽的表哥,因为是长子,被家族寄予厚望,故而被教养得格外端庄板正,谈吐举止如大人一样,甚少与我们这些小孩子玩闹。那时,臣妾以为他不好来往,谁知道臣妾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他就乐呵呵地来找臣妾玩。”
“表哥不但聪明好学,还会做一手木工活,能用木头雕出各种样式的器具,就像这种木头小人,他做得更是精妙。可惜啊,舅舅舅母对他过于严苛,觉得这些东西会让他玩物丧志,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后来,爹爹升官,带着娘亲和臣妾一起回来,臣妾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表哥了。”
说到这里,沈映画下意识提了一嘴,“不过,两年前,臣妾被四皇子殿下威胁骚扰,爹娘发愁臣妾的婚事,为求安稳顺心,就往淮州齐家寄信,本想在齐家为臣妾寻个合适的郎君,没想到表哥知道这件事后,居然回信,说要和臣妾订婚。”
“当时表哥为给臣妾撑腰,特意命人从淮州送了许多聘礼过来,声势浩大,满城都知道臣妾订婚一事,说也奇怪,四皇子殿下忽然就收手了,不再威逼臣妾,自此,臣妾才得了安生,再不用提心吊胆。”
慕容曜嗯了一声,酸溜溜道:“确实,朕也想起来了,齐家真是好大的手笔啊,不愧是天下第一富商,天下人都知道他齐家有多威风,多么豪爽,多么财大气粗啊。”
他特意拉长了语调,生怕沈映画迟钝,听不出来他话里的醋味。倘若说一句话喝一口醋,那么慕容曜此刻已经被酸死了。
慕容曜没有告诉沈映画,四皇子之所以收手,放过她,是因为他给四皇子送了一个大麻烦,让人在朝堂上检举揭发慕容晖收受贿赂,慕容晖忙着自证清白,哪里有功夫去勾搭美人。
慕容曜的语气,再迟钝再笨的人也能听出来一丝丝的不对劲,沈映画不傻,她急忙闭上嘴,小心翼翼地转悠着眼珠子,说得太激动,都忘了分寸。
虽然慕容曜两年前对她并无意,可也不能当着他的面提起另外一个男子,他心眼小,一定会跟她闹的。
果然,车厢里安静片刻后,慕容曜开口了。
“沈映画,你喜欢他吗?”
沈映画立刻摇摇头,否认道:“陛下您要相信臣妾,臣妾对这位表兄只有幼年时的情谊,长大后相见次数甚少,臣妾还是看见这个木头小人才想起他的。”
态度诚恳,否认迅速,慕容曜心里的醋味稍稍淡了点,不过,他还是好奇,倘若……
慕容曜伸手捏住沈映画软软的脸蛋轻轻向外拽了拽,沈映画一脸乖巧,由着他逗弄,他忍不住轻笑一生声,“紧张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朕不过是多问了几句话,你从前喜欢谁,朕也不会在乎,反正你现在已经是朕的贵妃,生前是朕的,死后也是朕的。”
如此这般嘴硬,沈映画都忍不住腹诽:是是,天大地大,皇帝最大,你说了算,你这张嘴比鸟的嘴都硬。
慕容曜还要接着问:“你不喜欢,那你还和他订婚,倘若一切顺利,朕没有登基,死在朝堂争斗里,而你就会嫁给他,你会愿意吗?你会觉得和他在一起此生无憾吗?”
一溜的问题,沈映画有些懵,她哪里知道,她又不会预知,两年前的她怎会预料到今日的事,她不过随波逐流,于那时做了最妥当的决定,至于后事如何,自当顺势而为。
“这个臣妾也不知道。”
“臣妾没有出嫁时,就想过只要这辈子绫罗绸缎加身,日日珍馐佳肴,相公长得俊俏,品行端正,千万不能夜里醒来时看见身边躺着一个丑八怪,那臣妾可真的要哭了。”
“只要有这几样,至于嫁给谁,似乎都差不多。说句实在话,臣妾当初和陛下初遇时,第一眼就看上了陛下的容颜,陛下在一众皇子里长相最为俊俏,而且陛下您还英雄救美,帮臣妾赶走了那登徒子。回去后,臣妾便念念不忘,所以臣妾回去后就忍不住给您写信,邀您出来游玩。”
沈映画挽着慕容曜的胳膊,故作娇羞,“说起来,臣妾和陛下才是有缘呢,一见钟情,英雄救美,都让臣妾遇上了。”
这个时候,沈映画还不忘拍慕容曜的马屁。慕容曜佩服,沈映画好似有一种能力,无论与她说什么,最后都能绕到拍马屁上。
可是,听到佳人这样的甜言蜜语,他依旧很失望。
“沈映画,你真的没心没肺,只知道吃喝玩乐。”
沈映画不乐意了,她仰头看着他,辩驳道:“吃喝玩乐不好吗?臣妾自从记事起,就是这么过的,爹娘也从未过度管教过臣妾,不像其他人家的姑娘,要琴棋书画,要端庄大方,在家听父母的教诲,出嫁听相公的话,臣妾的爹娘说了,只要我开心,就是飞到天上摘星星都行。”
马车停在了一家药铺门前,慕容曜从沈映画怀里抽出自己的胳膊,他语气无奈,“别摘星星了,下车,去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