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号是言理亲身孕育的,在这个基本都使用繁育舱的星际时代,少有孩子是母体怀胎九月诞生。
“为什么你不告诉7号,你是她的……o亲?”零不久前才学会这个词汇,也是刚得知除了人造人与克隆人,绝大部分人类都拥有自己的双亲,包括他自己。
说话时,两人正站在单向观察窗的一侧,另一边已经年满三岁的7号正在进行各项身体测试。
不出意外,他会于青少年期彻底分化成alpha。
“准确来说,是妈妈。”言理目光自始至终追逐着那道小小的身影,
“beta那边的叫法,第一性别为男女结合后诞下的孩子,会称呼双亲为爸爸妈妈。”
7号是双o结合诞下的孩子,却于胚胎时期强制干涉分化为alpha。
零知道这项实验,父亲说过这个孩子将会是他的半身。
“7号有你就够了,对一个孩子来说,知晓他诞生的意义仅仅是因为父母的实验这件事,太残酷了。”
言理最初答应以身试验是为了追寻真理,真正诞下这个孩子后,却觉得无法面对他,更不愿以妈妈和加害者的双重身份待在他的身边。
“听说你们给他取了名字?”言理收起复杂的心绪,笑着问零。
零点头:“他自己选的字,追逐的追,不过我告诉他,他应该姓言。”
言理的笑容愈发温柔,“是吗,言追。”
她呢喃着这个名字,似乎想要将这两个字刻在心底。
“希望他不要像我一样,一生都在追寻虚无缥缈的东西。”
零仰头,想要询问言理追寻的是什么。
有人进入观察室,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亲爱的零,还有言博士,你们在说些什么?这么开心呢?”
是父亲,零闭口不再言语,他不喜欢父亲,若非不得已,极少与之交谈。
言理的神色也微变,挂上了公式化的冷漠,“7号的数据一切正常,怎么还劳驾所长你亲自来一趟?”
黎鸣脸上常带着笑容,但是一直让零觉得很不适,微妙的弧度像极了那些被迫沉浸在睡梦中的人造人。
他说:“好歹是我们的儿子,我来关心一下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零敏锐地感知到言理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对面的7号终于结束了最后一项检测,贴片取下后,他自己坐起来慢慢穿好上衣。
“真可爱。”黎鸣近乎狂热地贴在观察窗前,注视着机器上的数据,“零,他和你都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你在孩子面前说什么?”言理压制着怒气,捂着零的耳朵带他离开。
黎鸣没有阻止两人的离去,只是在大门即将合上时,对上了零回望过来的眼睛。
隔着机械面罩,零也能感知到父亲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那双冰冷面罩下的眼睛,蕴藏着零无法理解的疯狂。
言理的呼唤让零回过神。
“零,你不是谁的杰作,你只是你自己。”她半蹲着,与零对视,一字一句认真道。
“我知道。”零郑重应允,“妈妈,你也是。”
言理一愣,她的眼中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最终没有拒绝这个称呼。
“去将7号带回去吧,替我照顾好他,也照顾好你自己。”
在下一个拐角两人分开时,言理戴上了研究所的头盔,零无法再看清她的面容。
7号很快从检测室中跑出来,见到熟悉的身影,立刻扑了上来,黏黏糊糊地挂在零大腿上。
他同样关注到了零身后不远处的人影,不过所里的研究员都是相同的打扮,7号只随意瞥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回他怀中人身上。
“哥哥!你来接我了吗!”他仰着脸,下巴搭在零裤腿上,压出圆润的弧度。
像纪录片里的小狗,零低头看着他亮晶晶的大眼睛,忍不住想。
三岁的人类幼崽正是话痨的时候,7号叽里呱啦说个没完,零捏住他的嘴不允许他再说话。
以为零在和他闹着玩的7号只是一味傻笑。
穿过长长的走廊,即将拐入另一片区域时,极佳的视力让零遥望见“妈妈”仍然站在两人分开时的拐角,不曾离开。
*
刚结束重负训练的言追从更衣室出来,就碰到了等在大厅的明远。
明远神色凝重翻阅着手环,直到言追走到他面前才带头往外走。
“走吧,大哥要我来接你。”明远收起可视屏,无视周围明里暗里的探视。
言追一言不发跟在他身边。
虽然两人做过几天临时队友,开学两个月后还是一副完全不熟的模样。
受不了僵冷的气氛,明远压低声音,用只两人可闻的音量问:“你确定俞教官遭遇危险了?”
两天前明遥刚得知俞寻舟在边境失去通讯超过一周,消息被长老会压下来。
俞九的监测也被未知干扰,定位坐标一直停留在陨石带入口,俞寻舟与精英小队分开之处。
正当明遥焦头烂额思索俞寻舟到底还活着没,又以什么形态活着时,言追找上他。
通讯器里,刚结束易感期的alpha犹带着虚弱,开口直问:“俞寻舟是不是出事了?”
明遥第一反应是质问:“你怎么知道?反抗军掺和了一脚?”
言追紧皱眉,有些烦躁抓抓头,像放弃挣扎般说:“标记过的oa间有感应,俞寻舟现在状态不太好。”
“他受伤了?”明遥紧张,“还是……又失控了?”
言追摇头,绞尽脑汁想要形容俞寻舟的状态,“像是……”
灵光一闪,他想到最近上课时学到的词汇。
“惰性!对,精神力惰性状态!”
明遥后仰靠在椅子上,蚧种精神力惰性状态依旧行动自如,但人类不同,一旦精神力陷入惰性状态,就会像十一那样,身体陷入沉睡,而大脑很活跃,难以分清现实与梦境。
而俞寻舟如今身处的位置相当危险,可不能放任他就这样处于惰性状态。
明遥当机立断,边向长老会请示,边询问:“如果离得近的话,你能感知到俞寻舟的位置吗?”
通讯另一头沉默了片刻,才不确定道:“或许?”
上回俞寻舟来接他时,在监狱里时就隐隐感知到,距离足够近的话大概能感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