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追从监禁楼出来时,远远就望见倚靠在那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破旧飞行器旁的俞寻舟。
他站的位置正对着恒星光,漂亮的蓝眼睛眯成一条缝,薄唇不耐地抿着。
言追不自觉加快了脚步,监禁几天的燥郁一扫而空,他将这种莫名的兴奋归咎于不久前的临时标记。
越是接近,胸腔里跳动声越大,直到快到人跟前,他脚步才减缓。
身后还有军部的士兵,虽然没有靠得很近,目光一直停留在这边。
言追一直知道目标长得很好看,即使面上常年冰雪,仍然让众人趋之若鹜。
尤其在被他全身心注视着时,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两人几天没见,言追隐隐期待他会说些什么。
俞寻舟上下打量着他,背着光,虽然看不太清言追脸上的神色,但好歹标记过,光靠着精神力接触,就能察觉到言追快溢出来的期待与雀跃。
一直等到人站在他眼前,俞寻舟才缓缓开口:“军部不让你洗澡?”
看来从来没有人对大魔王说过,他真的很破坏气氛。
言追郁卒,在曼塔星三天他就没特别细致清理过。被军部带走后,更是直接被关进监禁室中,除了水食,什么都没有。
基础作战服也不兼顾防尘和自洁,这导致他现在身上还带着血腥与汗渍。
标记的时候不嫌弃,这会嫌弃起来了,言追狠狠瞪眼,看俞寻舟的眼神和看始乱终弃的渣o一样。
自顾自想去开飞行器后座,横竖是要一起回去的,但他现在不想跟大魔王说话。
“去副驾。”俞寻舟抬手搭在言追后颈,摸到了军部补戴上的抑制环,很快又放下。
飞行器启动后,言追憋着气,故意想要蹭脏副驾驶,余光瞄见俞寻舟目不斜视直视前方,他才偷偷转头。
先是落到平淡的侧脸,俞寻舟的睫毛很长,虚虚地将蓝色框在眼中,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让人忍不住触碰。
手指不自觉抽动,言追目光随即又转向后颈仍然贴着的阻隔贴上。
标记大魔王根本没有让他产生征服强者的快感,反而因为后者反应平淡而挫败,似乎只有自己被信息素影响了。
停在言追心尖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其主人转头,正巧撞见了他的偷看。
言追立刻掩耳盗铃般转过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先回家清洗一下,下午要去趟总塔。”俞寻舟告知他接下来的行程。
“明天返校,你的演练分很高,不会有人为难你。”
言追猛地回头,“去白塔做什么?”
无怪乎他反应过度,没有alpha想要再回到那座冰冷的高塔中。
俞寻舟直白道:“标记过后,哪怕只是临时,alpha也必须去塔内记录数据,补注射α-iii药剂。”
本质上是为了监控alpha,以防他们利用omega臣服期达到不法目的。
尽管俞寻舟根本没有进入臣服期,记录数据是因为长老会需要。
“你们联盟对alpha真是苛刻,这么害怕alpha重新支配omega吗?”
言追嘲讽,他很少用这么尖锐的语气与俞寻舟说话,现在的他控制不住,
“你们不是怀疑我是反抗军的间谍,不查明就这么放我离开?不怕我真的是吗?”
说不上什么感觉,言追有些失望,心中发堵,俞寻舟和联盟那些认为alpha就应该被死死卡住脖子的极端性别主义者没有任何区别。
他还以为俞寻舟是不同的,性别对立让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站到同一立场,
言追清楚地意识到俞寻舟绝不可能帮助alpha寻求解放,对他也只是为达成某种目的的明面上宠爱,和对待一个宠物没有区别。
俞寻舟侧头与他对视,有些奇怪他的过激反应,忽然问:“你知道什么是性别沙文主义吗?”
考虑到言追是个几乎没有历史基础的学渣,俞寻舟自问自答,“古蓝星时期,经历了长达数千年的男尊女卑社会,性别沙文主义在当时特指极端大男子主义,具体表现为极端父权崇拜,否定另一性别的全部价值……”
“在联盟建立前的罗塞帝国,掌握实权正是这样一群极端沙文主义,而他们的性别都为alpha。”
言追反问:“现在联盟执政的不也是沙文主义吗?”
俞寻舟摇头,“你错了,言追。在罗塞帝国时期,alpha拥有最高豁免权,无论是随意杀死或强制beta、强制标记omega都是无罪。”
“哪怕是在战场上,前线作为诱饵、作为消耗品的也不过是beta们,最终荣誉勋章独属alpha,omega更是可以作为战利品、作为赏赐。”
“我承认联盟对alpha诸多苛刻的限制,但我们只是将百年前你们的所作所为在你们身上实施,甚至都没有完全照搬,你们反而无法接受了。”
“而联盟律法究竟如何,有没有给予omega至高无上的特权,学了这么久联盟基础法,你自己心中清楚。”
言追试图嘴硬:“历史反正是胜利者书写的,alpha并非人人都是你口中的沙文主义者。”
俞寻舟不想跟他争论这一话题,反而意有所指,“有机会你或许可以去反抗军各个据点逛逛。”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言追脸色变得难看,终是没有再说话,又怕身旁之人瞧出端倪,转过头。
想到又要注□□神药剂,他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打算等独身一人的时候再联系X。
虽然没有手环,但他的皮下有注射芯片通讯器,用以紧急联络同伴。
回到家俞寻舟将军部的抑制环取下后,直接将人赶去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