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来爬泰山的人还是很多。
应琰他们走了一路堵了一路,赶在九点左右到了红门。
虽然天已经全黑了,但到处灯火通明,应琰靠在邢湛身边站着,除了有点冷之外,整个人异常精神和兴奋。
“你朋友快来了吗?”豆不凡问站在路口等待的漆原。
“一分钟。”漆原盯着手机共享位置上离她越来越近的顾珩,有点激动地说。
应琰心里也好奇,好奇是不是自己那不成器的朋友,他手揣着口袋,晃悠着倾靠向邢湛,“想不想知道来的人是谁?”
他琥珀色的眸子亮亮的,揣着自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语气带着点小得意,又有点小傲娇,是只有在邢湛面前才会表露的模样。
“想。”邢湛侧身拉高他的黑色冲锋衣拉链,配合地回应。
“我来了!”
应琰还没张嘴呢,顾珩就背着黑书包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一下车就去酒店放了行李箱,之后刻不容缓地赶来。
晚上挺凉的,入秋的风里已经捎带这冷气,顾珩跑得脸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热的还是冻的。
“顾珩?”
站成一排的各位发出同款疑问,被风吹的猛地缩了下脖子。
“你就是漆原那个朋友?”
“不对啊!你不应该是应琰朋友。”
“有情况啊!”
许星一语道破。
应琰想过去帮顾珩打掩护,刚走到他旁边就被顾珩抬手搭上肩膀,冲他挤了下眼睛后,笑得没皮没脸的解释,“哎呦,这不是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嘛!”
话是对所有人说的,眼神却直勾勾盯着漆原,应琰也是服了。
“那我们出发吧!”
“嗯!出发!”
刚走出两步,他就拽着顾珩小声问,“老实说,怎么回事儿?什么朋友的朋友都是朋友,别和我说你小子没歪心思。”
顾珩被说的哑口无言,他看着应琰一旁视若无睹的直视前方的邢湛,嘴笨笨地说,“这不是还在追嘛,只能说是朋友,没追到之前不想让她被起哄,传出去不好 ,等追到了再告诉你们。”
“那就行。”应琰松了口气,他是有点顾虑在的,害怕顾珩不认真,只是提了一嘴就不管了,“长点心,用心追,我们都给她把关呢!”
“不是二火。”顾珩故意加大音量,就想让邢湛听见,“你怎么还没过门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你不应该向着我。”
应琰:“……”
“我没向着你吗?”
顾珩理直气壮,“没有啊!”
应琰:“……你是太阳吗我向着你。”
顾珩气的求助邢湛,“你平时能说过他这张嘴吗?”
邢湛笑了笑,又在憋什么坏招。
“看看——”顾珩争的理还没摆出来,就被邢湛的下一句话噎了回去
“说不过就亲。”
应琰:“……”
“邢湛,你完了!”
顾珩:“……”
他一定是吃饱了撑的才混迹在小情侣中找狗粮吃。
拄着拐杖,踏上漫长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好在行程并不寂寞,同行的人有很多,四处皆是手电筒的光亮,走两步应琰就看一眼山顶,想要登顶的愿望也愈来愈强烈。
八个人走的各有各速度,但都不相上下,边走边聊,大约三小时之后,到了中天门。
体力已经消耗一波了,大家杵着拐杖站在稍作休息之后继续出发。
也有一同上来的,气喘吁吁地坐在台阶上,选择止步在中天门。
都是选择,都是风景,都有机会。
“你们闻到了吗?。”豆不凡坐在地上闭上眼睛使劲闻。
“闻到了,我妈给我做的糖醋排骨。”
“嗯,很香。”
“就是这个味~”
“你们有病啊?”豆不凡笑着睁开眼睛,“我说摊位的烤肠味!”
其他疲惫的几人也被逗笑了。
“你还在脑子里幻想的时候,我们可已经买来了。”
应琰吃着一根,和邢湛一起走过来。
“好香!”豆不凡眼里都有光了,他哆嗦着双腿站起来,从邢湛手里的袋子里给他和许星拿出两根,闻着味说,“阿湛,吃了你买的这根烤肠,小小泰山,我速速拿下!”
“别吹了你,烤肠都被你吹冷了。”
许星从他手里拿过一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你去给他们分。”
应琰拍了下邢湛。
邢湛回来后,应琰吃的满嘴油,他从口袋掏出纸,直接面对着应琰给他擦了。
应琰没躲,不等他擦完就把手里的半截烤肠递到邢湛嘴边,“你尝尝。”
“不吃。”邢湛淡淡拒绝。
应琰:“……不解风情。”
邢湛都给气笑了。
应琰没管他,自己吃着,看着来时路,又看着山顶,顶着一头被风吹的凌乱的发型,中肯评价,“值了!”
短暂歇脚之后,八个人打着手电筒开始了新一段的路程。
向南天门的路感觉更陡了,每一步都走得很吃力。
“书包给我。”应琰拽住邢湛,去扯他肩上的书包带,越往上风越大,一股股往喉咙里钻,应琰立起衣领,咳了咳说,“我来背一会儿吧。”
邢湛顺着他的手取下书包,从里面取出水递给应琰,“我背就行,喝点水。”
“不累啊!”应琰接过水喝了口,“给我吧,换着背。”
“不用。”
邢湛果断收了水杯,背好书包,拄着登山杖站在高应琰一层的台阶上伸出手,“手给我。”
应琰短促地笑了声,周围有互相搀扶的中老年人,有欢声笑语活力拍照的年轻人,放小周围的一切,放大眼前的人,应琰把手搭在邢湛手上,几乎一瞬间,就被邢湛握紧,转身牵着往前。
好像也不是那么累了。
沿途有风景,身边有朋友,眼前有邢湛。
回想起高三邢湛带着他在雨中跑,记忆里那抹被雨水模糊的橙色荧光条。
反复确认,邢湛是他永远的橙色调子。
……
粒子在宇宙银河里光速穿梭,永动的星河延缓了时间,黑夜还是黑夜,只不过登顶之后,黑夜也变得稀薄和触手可及起来,仿佛轻轻一拨,黎明就会破晓。
七个小时后,一群人登上了泰山顶。
风呼呼的,邢湛几个人穿着临时租的军绿色大衣靠墙坐在地上。
缓了半天,也没缓过劲来。
双腿感觉像是脱离身体独自存在一样,麻木到没有知觉。
“冷不冷?”
邢湛侧蹲着,拢紧应琰穿着的军大衣,替他挡着风。
“还好。”
快到山顶的时候确实挺冷的,风毫不留情地刮进耳朵和嗓子,一路上邢湛都牵着他,走几步他就会问,快到了吗?邢湛的回答也总是如出一辙,快到了,前面就能看见了。
也不知道前面究竟有多前,反正就带着这么一点期冀,哄着自己走完了全程。
山顶人也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他们聚在一起,俯瞰着城市的烟火与灯光,平日里耿耿于怀里也在这一刻终于变得渺小……
“你休学那一年去哪里了?”这是卜羽和邢湛说的第一句话。
其他人也纷纷被吸引过视线。
“北京。”
邢湛说。
“给阿姨治病吗?”卜羽揣摩。
邢湛点了点头。
“挺好的。”卜羽短暂从回忆中抽离,“今年过年回来吗?”
“回。”邢湛很快答。
“上大学前应琰喝醉了蹲在大马路上哭着给你打电话,说他不用你哄,他已经哄好自己了,求你回来,但在医院醒来之后去看通话记录,还是显示无人接听。”
卜羽没理头地来了这么一句,话音也不自觉变得有点沉重,“我们站在周围,太阳也照进来了,他一滴眼泪都没有,删除了通话记录,我不知道他是走出来了还是又把自己藏进去了,看不见的难过让人想窒息。”
黑夜下,邢湛静静听着,眼神有些空洞。
“如果想让苦没白吃,那就请努力幸福。”卜羽看着邢湛,眼里放下了一些东西,又出现了一些新的东西,对于这些新东西,长途跋涉之后,他理解了。
……
疲惫短暂被兴奋和激动替代,七个人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戴着漆原提前准备好的墨镜,拿着一面五星红旗在玉皇顶前合照。
一
二
三
咔嚓
很快拍完,一群人四散开。
“邢湛,你别动。”
应琰先跑出来,向路人道谢拿回相机,快速调试之后对准邢湛,“看镜头。”
人都走开了,只有邢湛单手拄着登山杖站在那儿。
“看我!”
应琰手落在快门键上,瞅准时间快速拍下几张照片。
“好了吗?”邢湛问。
“急什么。”应琰独自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还有人要拍吗?”
“不拍了,快走。”豆不凡说,“一会儿太阳出来了。”
“走了。”邢湛收了登山杖,带着应琰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应琰埋着头翻照片,好几次差点撞到人,邢湛看不下去了,伸手抓住应琰的手腕,带着他往前。
“人在眼前还看照片?”
“咦~”
豆不凡带头起哄,“我发现邢湛对你不一样了。”
“我知道。没以前爱的多了呗。”
应琰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