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我已经和带课老师打过招呼了,你有什么问题随时问她就行。”刘主任苦口婆心:“这里也许不比你们那边,你有什么学习上的想法或者要求都可以告诉我,我会想办法满足,但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你自己。”
老刘看了看眼桌面贴的待办事项,“下下周就是省联考了,你自己定一个保底目标吧。”
办公室墙上钟表的指针吧嗒吧嗒地走着,风扇也吹不散夏天的热,燥热的空气好似一张绵密的网,困住了焦灼的气氛,让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前一百吧。”在办公室所有老师惊愕的目光中,应琰眉头紧锁,显得颇为为难:“考进前一百,我留在实验班。”
“你这学生真逗。”其他老师笑着打趣。
刘主任气得血压回升:“……实验班一共就五十个人。”
言下之意就是,你考进至少前五十才有机会进入实验班。
“那就五十吧。”应琰无所谓道。
“你已经复读过一年了。”老刘捏了捏眉心:“邢湛,你觉得他这个目标怎么样?”
“低了。”邢湛忽略旁边那道想刀人的视线,张口就说:“年级前十。”
应琰:“……”
我可去你的!
实验班的前十意味着什么,相当于就是全年级的前十,已经是朝着国内顶尖学府稳步前行的人了。在所有老师看来,这已经不是保底目标了,而是冲刺目标。
“我考不了。”应琰理直气壮,大有有种撂摊子走人的感觉:“我还不如现在就去普通班。”
刘主任沉默着没有说话,他身为一个老师,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况且下下周就是联考了,尽管应琰已经学过一年,但他还是不放心。
“那就年级前二十,我相信他可以。”邢湛看出了老师的纠结,退让一步“这段时间,我来督促他,给他补课。”
“我又不是你!”
“好!”
应琰和刘主任的话音一起落下,两人态度却截然相反。
“老师相信你们,你不是邢湛,但你有邢湛。”刘主任十分满意,但又不敢把目标设置的太绝,于是宽泛道:“不说年级前二十,前二十五就行。”
应琰:“……”
这两者到底有什么区别?
*
谁不知道联中突然来了复读生,还是刚来就进了实验班。总以为来的是发挥失常的顶级学霸,顶着莫大的压力和遗憾前来复读,谁知道是个三天迟到两次,染着金毛,据说家里还很有钱的小少爷。
一时之间,办公室门口多了许多看戏的人。
“有钱就是好啊!”
“不用学习就能进实验班。”
“进就进,连累我们的年级第一补课干什么!”
“别说了,他出来了。”
应琰耳朵自动过滤掉那些声音,说他学习不行,说他靠关系,无所谓,他本来也没必要证明给每个人看,但凭什么说他连累了邢湛,他巴不得跟邢湛一点关系都没有。
应琰推开教室门,扯开凳子,憋着气攥着拳,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焰山。
内心涌动的憋屈就像岩浆,一股逼着一股,藏在内心,无人靠近又无人知晓。
邢湛一回来,应琰故意曲着胳膊架在桌子上,脑袋自然贴靠,隔绝两人之间的视线,立起一道假象屏障,用另一只手摸进桌框掏出一张试卷,强迫自己投入当下,忽视掉身边的人,但周围有个人的存在感太强,尤其当你心里都是他的时候。
应琰憋的烦躁,刚想叫邢湛出去私了,上课铃声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老刘拿着上节课的数学试卷在上面讲,三块黑板被写得密密麻麻,一道导数答题就能占用两块黑板,繁杂的公式,一眼看过去都是f(x)的求导,一个函数图像,被用不同颜色的粉笔描了一遍又一遍,每重新讲一次就拿粉笔描画一次,谁还分的清是函数还是美术。
应琰视线不经意瞥向同桌的桌子,果不其然,邢湛的试卷上只有简易的图像、公式和答案。
趁着老刘第二遍讲题的时候,他放轻动作悄悄撕下草稿纸的四分之一角,手里书写的动作不停,目光紧紧跟着讲题的老刘,显得格外认真。
老刘心里也颇感欣慰,看着讲台下拿着笔写个不停的应琰,想着自己的教育总算起了作用,殊不知,某知名好学的同学实则在悄悄给同桌下战书。
趁老刘转身之时,应琰挪着自己的凳子朝邢湛靠近了一点,邢湛显然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写题的手顿了片刻又装作无事发生一样继续,隔了一会儿,凳子又朝他移了一点。
后排同学吃瓜的视线拦都拦不住,简直比看黑板上的题还要积极。
三天之内不知道已经被老刘教育过多少次。所以,这次在老刘眼皮子底下传纸条,应琰更是小心又小心,他把纸条压在试卷下面,一点点朝邢湛移了过去。
谁知道那家伙根本不搭理,目不斜视地看着讲台。
应琰在心里直翻白眼,心想装什么,之前也没见你这么用心。
同桌这两天,邢湛不是在写题就是在准备写题的路上,厚厚一沓试卷分门别类地分开,写完的也用蓝色的试卷夹整整齐齐地夹在一起。上课很少抬头看黑板,除非遇到自己不熟的知识点,才会在一本白色的网格笔记本上狠狠记一笔。
示意两次邢湛还是装作没看见,应琰磨了磨后槽牙,彻底被邢湛激到了。于是脑子一热光明正大地把纸条拍在他面前,恰好被转头看过来的老刘抓了个正着。
“应琰!”老刘当堂一声吼,手里的半截粉笔被扔在讲台上,内心自我平息了万遍之后开口:“写的什么,给大家念念,让我们都听听。”
应琰背着手站在座位上不吭声。
“念!”老刘带着压迫力开口。
怎么念?纸条上写的有种你就别走,放学给我等着。
他要是念出来,今天放学走不了的可能就是他。
“老师。”座位上的邢湛站起身,拿着应琰写的那张纸条,脸不红心不跳地念,“应琰说,让我放学别走,等他一起回家。”
“吼——”有几个最后排的男生大着胆子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