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岭觉得自己疯了。
或者不只是疯了,在这个台风天里,他的神智都被发狂的风卷走,是以会蠢到自己给自己挖坑跳,还跳得毫不犹豫,无药可救。
……其实也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在秦知白开口之前还有反悔的时间,是他自己一下没接住招。
忘掉吧。温岭痛苦着望向天花板与墙面的夹角。
其实那里也没什么好看的,很干净,年前刚大清洁过。
秦知白非常冷漠地学他说话,提醒他最好洗个澡再睡,免得像他说的那样着凉,顺便拿了他叠好放在床上的衣服丢给他,抬脚就要往自己房间走。
温岭抱着衣服,彻底没辙了:“……你就不考虑一下?”
这和耍完流氓就走有什么区别?
“……?”秦知白眼里露出和他一样的茫然:“你不害怕?”
台风已经过境,雨稀稀疏疏在下,卧室里听不分明,但至少没了先前那股凶猛气势。
算了。温岭说,回去早点睡吧。
他不该对这个只偶尔开一次窍的榆木脑袋抱有期望。
-
对秦知白来说,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原本失眠就时不时到访,心神动荡后更是难有困意,会失眠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小药瓶躺在抽屉里,但秦知白懒得去拿,在屈服于失眠前,他先点开了一段录音。
前几秒是安静的,后来开始有人声出现。
那人说:“给你讲个故事好了。”
而后又笑:“睡前故事。其实我干这行还算有经验的……”
……
音频的声音被调到最低档,又连了耳机,几乎能全真复刻过去的这场真实通话。
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录音显然不道德,但既然已经错了,秦知白倒不介意再错下去。
自作主张留了段录音作纪念也许是病态占有欲的一种体现,秦知白想。
从虚无缥缈的通话到能有亲密接触的实体,温岭对他而言的特殊性无可否认,但他宁愿今夜之后自己能一直清醒下去,能不再祸害对方最好。
对一件事成瘾,无论如何都值得警惕。
秦知白是个失眠成习性的,而当晚的温岭也没能逃过失眠的报复。
温岭想,这大概是种叛逆。秦知白越想推开他,他就越好奇对方身上还有些什么秘密。
他会好奇秦知白的想法,会想对方是否还蜷在衣柜里入睡,会因某些时刻的秦知白而心痒,自然也会在意秦知白言语动作里的真实意思。
言语可以造假,但人的第一反应很难伪装。他能肯定,秦知白对他的接近并不反感。
或许秦知白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顾忌。
他翻了身,临睡前瞥了眼教务系统,考试周已经过去,接下来是本科生长达五十天的假期,学校里不会再有多少需要到现场去的工作。
-
晚睡的延迟效应是觉浅,七点刚过,温岭听见点自客厅里传来的动静。
他吓了一跳:秦知白平时没有这么早醒。
一墙之隔,秦知白从屋里走出,先去看了前日里捡回来的猫,发现温岭在尝试着给它喂软化过的猫粮。羊奶泡过的几颗,放在临时充当食盘的餐碟里,玲珑可爱。
“喂。麻烦。”
秦知白伸了手指,在猫面前晃,当粗制滥造的逗猫棒用了,难得幼稚鬼上身。
可惜小猫不买账,试探着碰了碰他,爪子又收了回去。
温岭出来时恰好听见,于是失笑:“怎么取这么个名字。”
“贱名好养活?”
秦知白没有否认。他失了兴趣,从纸箱前起身,直接越过了这个话题。
“老师想了解我吗。”他倚在门边,双手抱臂,神情冷静。
“比如我从前可能是什么样的人、一直以来住在哪里,做过什么样的事。”
“……然后再考虑到底有没有必要‘在意’我。”他看向温岭,而后凑上来,身体与身体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
离得近,彼此之间的呼吸几乎都变得可闻。秦知白说话时贴在他耳边,温岭因此有种被他圈进怀里的错觉。
但与这种容易让人联想到温存的行为截然相反,秦知白的话是在给他泼冷水。
他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
秦知白的声音冷淡,又夹杂了几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说不定去完这一趟你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