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走到九点时,美术馆的门从外面打开,人们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是线条黑脸,林清原只能从他们的服饰和对话中判断出他们是来美术馆参观的游客。
林清原等了一会儿,就听到楼上展厅传来了一声尖叫。她赶过去一看,发现消失的《幽灵船》画作前,聚集了一堆人。
人们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在捂脸哭泣。
“第一幅画还是被偷走了……要死……不行……”
林清原从混杂的语音中听到了断断续续的话。
她被同事叫到一旁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看不清脸,也分不清这个同事是不是昨晚的那一个,干脆反问:
“无形怪盗是第一次偷东西吗?不是的话为什么不多派人巡逻,只让我一个人巡逻一整个场馆?”
同事听了,竟然向后退了半步,说话也结巴了一下,似乎很紧张:
“让让、让你巡逻不是看重你么!总之,你记得去把《幽灵船》旁边的栏杆收一下,展示墙也记得打扫一下。清洁的工具都在卫生间。”
说完他就走了。
林清原回到空展墙前,先把栏杆收了起来,再去卫生间拿了清洁工具。
等她回来一看,游客们虽然换了一批,但是站的位置都差不多,都是站成了方形,远远地议论着空展墙,像是那里还立着栏杆一样。
林清原拿着抹布把空展墙擦了一遍,然后把旁边透明框里放的介绍卡拿了出来。
等她收拾好再来看,游客们已经不聚在这里了,他们自由地参观,惬意地交谈。
一幅画的丢失似乎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林清原混在人群中,打听关于“无形怪盗”的事。
“无形怪盗,这可是‘美术馆头号不可思议事件’啊!”
“‘头号不可思议事件’?还有别的吗?”
“这些不可思议事件,每个美术馆都不太一样。但是‘无形怪盗’可是一样的!他是专偷画作的大盗!他在下手之前会先发预告函,然后在第二天天亮前一定会偷到手!”
同行的人也语气兴奋地说:“无形怪盗出手至今还从没失败过!还有啊,他选定的美术馆,最多只偷三次!”
“为什么只有三次?”林清原问。
“当然是因为连续三次被偷走画后,美术馆就会被烧了啊。”游客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到时候,但凡是在偷画的夜晚留在美术馆的人,都会神秘死去!”
另一个游客补充道:“不止这样。从偷画的第一天开始,晚上留在美术馆的人,第二天都有概率死掉。而且死相千奇百怪,常理根本无法解释的那种!”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一提起夜间巡逻,黑脸同事就慌张逃走了。原来是怕被抓去夜间留在美术馆。
林清原又问:“既然偷画的时候留人,人就会死,为什么还要留人呢?一个人都不在,那不就不会死人了?”
“一个人都没有,那死的可就是美术馆全体员工了!就算是只沾上一点边的领导都会死掉!可邪乎了!”
游客看了看林清原身上的制服,问:“你不会就是昨晚上守着无形怪盗的人吧?”
林清原笑了笑:“不是。我就是见画不见了,过来问问情况。”
游客松了口气,拍了拍林清原的肩膀:“唉,美术馆摊上这些事,都挺无奈的。无形怪盗都烧了五个美术馆了,谁都抓不到他。”
林清原好奇地问:“被无形怪盗偷走的画呢?市面上重新流通了吗?”
“没有啊。听说拍卖会上也没有。说不定是他自己收藏了?”
林清原站在窗边,看着络绎不绝的游客,陷入了沉思。
这次的“故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诡异感。
消失的其他“译者”,真如“无形”的无形怪盗,注定会连续失窃三次的美术馆……
难道这次其实是她自己的“故事”?
有这个可能。但是林清原直觉不是。
她站的有些累了,于是走向员工休息室,打算去歇一会儿。
就在她刚踏出第一步,她的脚下猛地一晃。
林清原心思都在别的地方,一时间没防备,坐摔在地上。
咸腥的海水拍溅到脸上,她猛然惊醒。她下意识抓住身旁湿滑的缆绳,艰难地撑起身子,海水不断从领口灌入,浸透了保安制服。身下甲板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倾覆。一道闪电劈开浓墨般的夜空,照亮了四周——断裂的桅杆斜插在甲板上,风帆早已破烂不堪,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借着惨白的电光,她看见数丈高的巨浪正朝船身压来,浪尖泛着狰狞的泡沫。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板的接缝处不断渗出水线。甲板外,墨色的海面与暴雨连成一片,几道闪电接连炸响,瞬间将她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形状。
林清原来不及搞清现在的处境,又是一个巨浪袭来,船身猛地倾斜。她一时没抓住缆绳,顺着甲板滑走,后背重重撞上了货舱门板。
林清原的口鼻都被扑来的海水灌注。在窒息般的眩晕中,她恍惚看见船舱里闪过一道幽蓝光芒。
她强打起精神,放松身体,感知海浪的波动。
一下,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