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园仿佛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长久压抑在胃部的酸涩感猛然间化为一声“呕——”的呕吐声,喷涌而出。
明松雪以及其他三人也像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声响猛然惊醒,连忙将视线从那令人心悸的场景中移开。
实际上,若要从视觉上的恶心程度来评判,珠帘后那密集重复的面容或许还比不上之前所见到的青液与碎骨交织的恐怖景象。
然而,从心理学的层面来讲,人类对于个体的独特性和个性的珍视,在面对这大量如出一辙的面容时,被彻底打破。
这种个体性的消逝,仿佛是对人类身份和个性认知的一种根本性挑战,引发的是内心深处难以名状的恐惧与不安。
向小园四人方才正是被这诡异至极的画面牢牢控住,内心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恶心。
在向小园心中,恶心的根源不仅在于那视觉上的冲击,更在于他迅速洞察到的真相——在这短暂的几秒内,他敏锐地意识到,世间绝不可能存在如此众多面貌完全一致的人。
因此,这些面容只能是被人为地雕刻或制作出来的,而仅仅是那粗粗一看,他已能想象到背后隐藏着多少无辜生命的消逝。
这一发现,如同冰冷的刀锋,彻底割裂了向小园对白娘娘童年不幸所抱有的那一丝微弱的同情。
少年人的情感世界往往爱憎分明,一旦那层薄薄的怜悯被残酷的现实撕去,剩下的便只有熊熊燃烧的愤怒与难以抑制的嫌恶。
他的心中,对白娘娘以及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憎恨与厌恶。
“你不用强迫自己去习惯这种残忍,但你必须学会快速适应这种残忍给你身心带来的冲击。在这个诡异莫测的地方,我们没有奢侈的时间去沉浸在缅怀与哀伤之中。”
明松雪沉稳有力的话语伴随着他轻轻拍打向小园后背的动作,仿佛是在传递一种无形的力量与安慰。
向小园费力地擦拭着嘴角的秽物,脸色白得吓人,声音颤抖地问道:“我没事,我们……还是快走吧。”
穿过这诡异的美人骨,四人手中的手电筒依旧散发着微弱而不稳定的光芒。
随着他们的脚步,脚下不断传来沙沙的声响,仿佛有无数的细沙在低声耳语。
这阙宫内的地面并非寻常的石板或泥土,而是铺满了蓝色的沙子。
这些沙子湿润而黏腻,颜色深邃而神秘,仿佛是从深海中捞起的宝藏。
太极那沉重的身躯踩上去,留下的脚印格外深邃,露出沙子更深层次的蓝黑色。
“白娘娘这里似乎并没有安排人侍候呢。”向小园此刻脖子上的不适感稍减,话也多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进行‘艺术创作’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吧。”明松雪语气平淡地回应道。
这骨化风成阙确实广阔无垠,内部空旷而幽深。
由于光线的影响,他们无法看清前方的路。随着他们的前行,脚下沙子的流动声逐渐加剧,仿佛有无数生命在暗处蠢蠢欲动。
“走路轻点,这声音听起来怪吓人的。”向小园心中发毛,嘴里不停地嘀咕着。
然而,却没有人回应他。他心中正感奇怪,突然被人猛地拉了一把。
“哎呦!唔唔——”向小园刚想发问,嘴巴便被太极牢牢捂住。
他放弃挣扎,将手电筒调转方向,然而,他却发现三人都盯着地面不言不语,不约而同地将手电筒对准了脚下的不远处的蓝色沙子。
向小园心中好奇,也将手电筒的光线照向自己的脚下。
只见蓝色的沙子中突然出现一个小小的水洼,在这水洼之中,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以人类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蠕动。
明松雪迅速将手指竖在唇边示意向小园噤声。
四人默默地站在原地,用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寻找逃离的时机。
偶然间,四人的手电筒光线交汇在一起,照亮了一处蓝色的沙子。
只见那片沙子迅速向下流动,很快形成一个较大的水洼。
此时,沙子里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真面目——那是两只美丽的芋螺。
它们的贝壳呈纺锤形,具有美丽的花纹和色彩。其口吻发达,具有一个可伸缩的长管状喙,内部暗藏着一根细小中空的刺,即齿舌,也被称为“鱼叉”。
明松雪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芋螺,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芋螺捕食时非常迅速且精准,它们会埋伏在沙里或岩石缝隙中,等待猎物靠近。
当猎物进入攻击范围时,芋螺会迅速伸出长管状的喙,将齿舌像子弹一样从喙里射到猎物身上,并注入毒液。
被芋螺刺伤后,人类会感到麻木无力、灼烧感袭及全身,并可能出现幻觉、晕厥等严重症状。被毒性大的芋螺咬伤可能危及生命,需要立即就医治疗。
此刻,这两只芋螺的鱼叉正试探性地向外伸出,仿佛在寻找着下一个猎物。
明松雪不敢移开手电筒,用左手比了三二一的手势,又直指前方,用眼神与其他三人交流着逃跑的计划。
向小园此刻已经明白了明松雪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逃亡。
三、二、一,跑!
明松雪一声令下,四人撒开腿便往前冲。
此刻他们已经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只想着尽快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蓝色的沙子再次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而且更加密集和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