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厚淳一刀又一刀每一刀他都竭尽全力,盯准伤口砍不畏生死。此刻没人想到生死之事。只盯住该自己做的事。
不知砍了多久,郭厚淳双臂发麻,跳跃跑得也麻木。“行了,它死了!歇一歇剥皮削肉。”
郭厚淳持刀再砍,被父亲阻止,他方才松懈下来,立即浑身发软瘫坐地上,双腿也发颤。大家面面相觑皆有劫后余生之感。
外面的人不知里面发生什么事。只听里面人大吼大叫,一阵尘烟弥散,火烬飞舞。人们已经顾不得被灼伤了,只恨不得多只手。
男壮们再次组织冲进去一百人的战阵。人群分不出更多的壮年。少年们持红缨枪上前组成战阵护住身后众亲友。
少年们神情戒备且紧张,但他们却守紧自己的位置,没有半步后退。他们身后是他们退无可退的父老乡亲。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分外的漫长,人们似乎在等待,即定或者改变的命运。
崖洞里跑出个汉子来,他青白着一张脸。他似乎是兴奋,又似乎是害怕。
他冲少年们挥手喊:“派个人去山寨口,告诉大彪家里安全无事!”再又匆忙返回崖洞。
立即有跑腿的少年,跑去传递消息。崔珏大概是猜到会是蟒蛇。众人虽然好奇里面什么情况,但还是控制住了好奇心。
警报解除,人们又开始各司其职。仿佛刚才紧张的事,没存在过。崔珏倒佩服这些少年,有强大的坚持纪律的精神。
崔珏这一天天的经历,可怕又紧张。她不禁又猜测到底哪个丧良心的,害自己成之这样。
如果崔珏现在还在建安,现在她已经沐浴清洁,高卧软榻。崔珏看着母亲留下的故事,吃着橙子享受美好生活。
两刻钟后,往来的汉子们抬着十七、八个大箩筐出來。郭守义扶着郭厚淳慢慢走出来。
郭守义妻子程氏跌跌撞撞地迎过去。郭守义说:“没事,大哥儿力脱而而以。血是那家伙的。你去烧锅滚水熬上艾,给孩子们都洗涮下。”
郭大志抱着厚背大砍刀,几次欲说还休,最后狠心把砍刀递给她说:“谢谢你,没这把神兵利器一样的大砍刀,今儿这些人,恐怕一个也活不成。”
崔珏接过刀,有些得意一笑。当初在坟场时,她就看见郭佼佼腰上挎的砍刀,跟旁的城护兵不同。
崔珏趁着他倒腾车拦板时,她攥下他腰刀落尸体里。当时郭佼佼或许真紧张忘记了,他腰上只有鞘,没了刀。
崔珏给腰刀配了把木刀鞘。崔珏拿着刀,她没敢询问崖洞中的事,也不敢去看壮汉们抬出的蟒蛇尸体。
汉子们很快把崖洞里的岩石块,灰烬铲除出崖囗。村妇们看到筐子里收整出的晶莹白亮的肉块,妇人们忘记了刚才的害怕。女人们欢快地把鲜肉贮藏起来。她们把肉筐里塞满冻雪,箩笸放在雪坑中。
值夜的汉子们分批进崖歇息后,幼孩在母亲的帮助下进了崖中。崔珏抵不住困意,猜测山崖内经过烈火焚烧,艾炙熏,已经安全。
崔珏磨蹭着走进插着火把,砌有火炕的山崖。两个时辰没进崖洞,洞中竟砌上了炕。
崔珏选了幼子们的炕,寻一个位置,铺上三件披风暖被窝,再裹上披风躺下睡觉。
夜半时郭守义巡查崖洞安全情况。他站在崔珏炕前,仔细看看崔珏的样子。
郭大志替祖父点着风灯,他伸着脖子好奇地同祖父上前看。郭守义忙用巴掌盖住大孙子的眼睛。
爷孙俩回到崖口,他们在崖口处搭着地铺。祖孙在干草铺地的被窝躺下。
郭守义一直认为崔珏,是崔氏外出历练的子弟。但今夜在火光中,他方才认清她是个女孩子。
关陇贵族把女孩子,养得千娇百媚。每个女孩在他们眼里,都是珍宝。不可能外出历练。
崔珏不是在外历练,便是落了难。郭守义嗤笑声。多么可悲的年代。
千年世家也面临树倒猢狲散。崔氏已落泊到了,族中女孩也保护不及的悲剧了!
郭守义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中他回到了关陇,回到他的出身地。
安史之乱发生了。关陇世家族地遭受到千百年来最严酷的灭族打击。
安史匪徒们根本不顾及什么世家门阀。他们第一个击杀的便是世家子弟,□□的也是世家。
郭守义的家族是崔氏的十二部族之一。族中青壮全部出去参加崔氏卫族之战,妇人们也在崔族保护崔氏幼子。
郭氏只剩余老弱伤残的族人。他们去保护了主族,部族却被屠灭。一万幼弱伤残,只有三百人逃出关陇。
他们在战乱中避开战火,集聚一千难民逃难到淮河西岸,择一地而栖。
相隔四十九年再与崔氏主族人相遇,郭守义亦不知该遵守,祖辈传承下来千百年的奴训,还是天阔任人飞。
次日人们渐次苏醒,各司其职。崔珏醒过来,她呆楞楞望着洞穴。崔珏每次晨起,总觉得自己在梦一场。
梦醒了,父兄便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发呆的时间,郭大虎跑进来,对着她喊:“公子,吃饭了。吃过饭阿爷有话同你说。”话未说完人先跑远了,只余下他带进来的寒气。
崔珏见洞内已没有人,人们已经把被褥,一切收拾干净,随时可以远遁的样子。她入乡随俗,把行李收拾妥当,抱进她的骡车放好物品。
她端个折边铜盆出车,打热水,选背离人群的地方洗漱,又拿出药膏敷面化个丑妆,把耳洞再抹一遍。她对着铜盆中的自己看着。崔珏有些惊住了,水盆底印出的样子,逢头垢面,劣衣乱鬓。这副鬼样子与父兄相遇,他们一定也认不出她。
崔珏摸着脸,用力抺把脸。她用力地抹擦一遍五官感触,感觉还是自己的脸,她方才没有失态惊叫,战乱太能改变人了。
她面向朝阳伸出左手掌,阳光从她掌边溜过,她似乎一下便能抓住灿烂霞光,今儿是个好天气。
崔珏要求加入猎人小队。郭守义盯着她看。看得她内心发麻时,族长严肃着脸:“理由,一个说服大家的理由。你年岁不到十五岁,没从小练武。这两点你不符合。”
崔珏感觉怪怪的。昨天对自己和颜悦色,几乎予取予求。今晨竟严肃着脸,几乎岢待。
理由,什么理由部是借口。
崔珏借狩猎,巡逻外出探路,准备独身离开,找寻父兄。
这茫茫人海中,她也只有先回建安,再到泉州。父亲在泉州有船业。她们准备造船寻找母亲书中记录的湾月岛,日落国,太阳国。
父亲或许只有在寻找母亲存在未来的痕迹,才会觉得有意义和动力。所以父亲可以把她一个人留在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