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跪下?”鹿野当即摇头:“不可能,你是天州之上的人物,所以我只有想办法废了你,这样才能拿捏你,不管我对你怎么样,你都没办法反抗,也不能寻死觅活,这样就好了。”
“这么坦诚?这样对贫道,对你找仙师,有什么好处?”
“你想啊,如果我把狼狈的你带到他面前,他没准就会因为心疼你,见我呢。”鹿野不禁开始畅想:“这样的话,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啊。”
“你不是不知道仙师在哪里吗?”
“也许,仙师会因为你,愿意出现呢?”
“不可能。”闻人云山摇头:“他离开的时候说了,不会再入世。”
“是啊,不再入世啦。”鹿野放开闻人云山,走到对面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闻人云山看着他,觉得他面上的情绪太过繁杂,与他少年的形态格格不入,这样唇红齿白的无辜少年郎,不该有什么黑心肠,但他忽然想起来,木卜书院的惨剧,那些人身分离的尸块。也许,在这张天州罕见的容颜下,确实有着超乎常人的狠辣,否则也不能,出手就无全尸。
“谈谈吗?”闻人云山将酒坛子拿过来,给自己,也给他斟满了酒。
“你我之间,只剩你死我活了,还有什么可谈的呢?”鹿野说着垂下眼眸,掩去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
闻人云山却当他是答应了,直接问他:“你初化形便被石堤骗去囚禁了一百多年,之后为游僧所救,贫道想知道,他救你之后呢?”
鹿野抬眼:“你想问什么?”
“林海寺的老和尚同那裕溪,都说曾见你浑身是血,又是为何?”
“还能是为什么,杀人啊。”鹿野无所谓:“不然还能是为什么?”
闻人云山饮了一口酒,辛辣蔓延,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为什么杀人?你不是应该已经离开粼粼山了吗?”
“是啊,我本来是跟着游僧离开了粼粼山,那年,很冷。”鹿野长叹一声:“还下了好大的雪,我很久没见过雪了。我跟着他,踩着厚厚的雪,一路东去,去无为山。”
“游僧说,只有去了无为山,方可保我岁岁无忧。我流落天州百年又百年,不过苟活而已,去哪里不行?我就跟着他去了。”鹿野说着说着,眼神虚离,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
——
“你是哪里的高人呢?”
“你是个瞎子吗?”
“你为什么瞎了呢?”
“那你为什么瞎了还能看见路呢?”
......
“哎呀,你这个人真无聊,我都没有见过比你还无聊的人,还有,你不是说你是和尚吗?为什么有头发呢?”
“我还没有去过东方呢?无为山是在很东很东的地方吗?”
“你说话呀!”
“你怎么那么多话?”
皑皑雪地间,留下两道长长足迹,一人身披着白袍,戴着佛珠,眼前蒙着两只宽的黑布,身形高挑,而他身后跟着个布衣少年,白发裹在两只角上,好似两个发髻,围着白色的貂绒,清新可爱。
“因为我很久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蹦蹦跳跳的少年跳到他的面前,倒着走。
“山路难行,你仔细点。”
“你还没有说你从什么地方来,而且你真的好厉害,你都没有动手,我那个链子就断掉了,我用了很久都不能解开那个链子呢。快说,你是哪里的修士呀?”少年扯住他的外袍。
“我来自南海。”
“南海,哇,那你认得南海龙王吗?你知道南海的水晶宫在哪里吗?我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报答你。”
“我没兴趣。”
“没劲,不过你们天州的修士这么厉害吗?那怎么不惩治了那个坏蛋啊,他关了我好多年呢。”少年埋怨:“你为什么不打他啊?”
“因为我不是天州的人。”他顿了顿,又补充:“你应该也不是。”
少年忽然不说话了,他似乎是反应了半天,才恍然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
“不知道,我只听说,你的主人现在在一个常年寒冷的地方。我想,他应该也不愿意看到你受这俗世之苦。”游僧伸手,将少年揽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似是在安慰他。
少年却在那瞬间红了眼眶,他喃喃地问:“你认得他?你是谁呢?”
“我不认得他,我只是受托前来。”
“受谁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