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暑气正盛,虫鸣不止,实是个容易惹人烦躁的季节。林家的宅院屋里屋外都添了消暑的宝物,仆役们就是忙里忙外的也比干站在外面的大街上要凉爽许多。有间屋子更是舒适宜人,自成一个清净的小世界,可在里头躺着的人却如身在炼狱,煎熬至极。
你不能再失去他了。
是谁在这样说着,这声音是来自前世还是今生?我究竟是林致桓,还是那个叫殷殊连的人?
林致桓昏迷了许久,有太多记忆不经他同意便向他汹涌奔来,裹挟着他时浮时沉,让他仿佛看不到尽头。
等到终于醒来的这一日,林致桓伸手在身侧探了探,没有像从前一样握到一个人的手,再看向另一侧的床沿,那里也没有人坐着。过去在这一方床榻间的耳语亲热,还有那笑意满目的注视,都被冲散了。
他一身狼狈地走上了岸,有的人和事却都沉进了深暗的海里,就算他回头也找不回了。
“少爷你醒了!怎的这样匆忙,连鞋袜都没穿,有什么事……”
“我师傅在这吗?我要见他,我必须去见他。”
林家的一个仆役在半路上遇见了林致桓,见他披散着长发,草草地披上了外袍,光脚在那匆忙地跑着,便连忙上前询问他的状况。得知他神色慌忙地想要去见谁后,这人片刻也不敢耽搁,忙回了句“在的”,随后又给他带了路,将他一路领去了林家的两位家主所在之处。
林氏二人正与万长天说着话,忽然见有人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一看清人是谁后,两人便齐声叫了句:“桓儿!”
“你何时醒的?身子可都好了?”
“瞧着这样慌张,有什么急事都先快些来爹和你娘这坐下再说。”
林续因和林景山一人接着一人把话说完了,却见两人的儿子像是完全没听到这些话,在看到在场的另一人后便直奔着他而去,甚至在三步之外的地方就重重地跪下了,拖着双膝来到了三人的身前。
“师傅,我想见他,求您让我再见他一面。最后一面了,我求求您。”
想要将他扶起的三双手都在他把这几句话说出来时停顿住了。万长天那日是见林致桓被静岚和一个黎族人一同送来他身边的,他在路途中就因不明的缘由昏了过去,幸好有黎族族长派来的人跟着,否则还不知道会不会碰上什么意外。
关于祁宁的事,他和他的两位好友商量了多次,始终没想到一个合适的方式将其告知于林致桓。眼下如此情形,他只好实话实说了。
“是为师的不是,没替你护好他,也……没法答应你说的这件事。”
林致桓缓缓地往后跪坐了下来,抬眼望着自己的师傅说:“这话的意思是……他用了那个术法,是吗?我知道他恨那个人,可是……可是我还想再和他见上一面,只是这样也做不到了吗?”
一旁的两人见他这般,无不伤心,恨不能以身相替,却也万分无奈,只能低下身来安静地陪着他,再在他肩背上轻轻地拍抚,像许多年前哄幼年的他安睡时那样。
万长天递给了他一个长盒子,他想此时大概只有这样东西可以真正地安慰到他了。
“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你若想,可以现在就把它打开。”
林致桓一听这话就忙不迭地接过了盒子,并飞快地将其打开了一瞧,只见里面放着一个像是用来装丹药的瓶子,一支笛子,一个风铃,以及一封信。
他将那三样东西都放在了一边,最先拿起了那封信,几下翻开后一字一字地看了起来。
信中写道:
我爱你,我只爱你,我到死都爱你。我虽同你说过一些谎话,但这些话都是真的。
仅至此,林致桓便看着手上的信纸被水浸透,有一处的字迹变得模糊,他赶忙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这才把信又看了下去。
我与你说过的有些话,总有这样那样的隐瞒,有时我也会觉得那么做是为你好,可到头来一想还是因为我的私心和顾虑,不过那也算不上是什么错处吧。还有我曾答应你和别人的一些事,有些是我确实想要做到的,有些却只能应下,是我明知做不到的。但我知道你爱我,总不会怪我的。
旁的人刚见林致桓落了泪,就这么会儿却又见他笑了,笑得情真意切的,便对这信中所写又多了几分好奇。但因是他二人的私物,这三位长辈再怎么好奇也只得忍下了。
浅浅笑过后,林致桓再往下读,见上面写着:我答应了你却没办到的事,你要心有不平,便是记上一辈子也无妨,若哪日不想再放在心上了,那就都忘了也好。此外,我答应了别人的事,就容我仗着你待我的这份情,请你替我一一去做了。事情也不多,你跑几趟去见上几个人就能成了。要做的我都单列在一张纸上了,你可别丢了,不然哪天我或许就会来你梦里念叨了。
说好要送你的风铃我做好了,我的手艺你是知道的,你定会喜欢的。我还从别人那求来了忘忧丹,它的用处不必我细说,我求它只为万一,用或不用全在于你。
自那年以后,我常常想着要怎样才能令我活得高兴畅快,后来我遇上了你,便想着要怎样能让你也高兴,你待我亦是这般。再后来,这两件事便成了一件事。此后的那些时日里,我与你都做得很好。
这世上纵是无我,也仍有让你爱着且同样爱着你的人,没有你要恨的人了,但愿往后也不会再有。殷殊连经历过的事,我亦深有体会,你不需要再去切身感受了。此生得与你心意相通,便是没有日后的长相厮守,也不算枉费了。
最后有句话我不说你也能明白,可我还是想清楚地写出来,以便你能知道得再真切一些,从此心境开阔,不必囿于往事。
殷殊连和林致桓,都没有错。
收起了信,林致桓拿起那风铃,见上面雕出了整朵桃花作为装饰,技艺比他去年做的那朵木桃花要好上不少,他确实喜爱,连信一并仔细收好了。
那装了忘忧丹的瓶子也被他收藏了起来,他没打算用,也不想就这么丢弃了,想着日后兴许能遇上需要它的人。这丹药没它的名字那么厉害,不能只让人忘了忧愁,而会将人同时掺了喜与忧的记忆淡去,予人以恍若隔世之感。
还有那支笛子,是要由他代为转赠给别人的,他自然也好好地收着了。
到这时,万长天把他拾到的灵犀石和长命锁都给了出去。见到这两样东西后,林致桓将自己身上戴着的也拿了出来,皆置于掌心安静地看着,看够了就都收在了贴近心口的地方,永远不会遗失。
好似一切波澜都平静了,林致桓终于要在长辈们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可他心中所有的积郁在这一刻有了出口,冲破了他的隐忍,以鲜红的样貌向旁人昭示着他的悲哀。
他还是瘫坐了回去,在浑浑噩噩中听到有人和他说,倘若他心有悲楚,尽可说出来以作排遣,在这的人都会替他担着的。他却想到了,自己的难过尚能说与人听,可那人在心里藏了那么多年的孤苦连他都无从窥见,还有谁能给他安慰。
终是自认为有了遗憾和亏欠,毕其一生都不得弥补了。
盛暑踏着春风而至,又在秋风中败阵而去。林致桓歇够了日子,理好行装便准备动身外出,去拜访那些身在各方的,或熟悉或只见过几面的人,然后要在来年开春前赶回来和他的家人们相聚,再把自己和祁宁之间的事仔细道来。这是他答应了的事,他会做到的。
与他同行的有他的师兄师姐以及小师弟,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同去明幻宫的理由,尽管这三人才于两月前从那边回来。对此,他都笑着接受了。而他的师傅虽未明说,但也打算暗自跟去,伤养好了许多,他是该和他的那位老朋友见上一见了。
路上经过前年走过的路,相近的时节,相似的景色,人的心境却已大改。
行至千镜湖地界,入口处刻着明幻宫三字的石壁已然有损,不再如过去那般光滑平整,变得坑坑洼洼的,就像被虫蚁啃蛀过的老树,自有种说不出的荒凉。上头的字倒是还在,看着显然是被翻新过的,就是不知为何没有连同这石壁一并修补了,其中之意外人没法知晓,只知绝不会是因为这里的人做不到。
此处的亭子也在数月前被毁,如今又起了一座,还是和原来一样叫驻亭,瞧着也和过去一样无甚分别。守在亭子里的人换了,问过后方知那时的人还在,只是今日非其轮值而已。
在铃音岛上见到了人,两方循礼相互问候了几句,之后便是友人间的闲谈,还如从前一般自在,只要不去触及某些人和事。林致桓从大师兄那知道了张岛主的死讯,自然不会故意提起,能避则避。池青和封明竹也都是知情人,当然也没说漏了嘴。
说了一会儿的话,姚柯做了那第一个提起祁宁的人,他问林致桓:“祁兄怎没和你们一起?可是有什么私事要忙?我瞧你们俩那时候总相伴着出现,便以为这次也会如此。”
这话是问林致桓的,其他人自是不会替他作答。陆倚白和池青看着都还正常,人却实则已魂飞身外了。封明竹脸上的笑容仍在,却因是他忘了收,就这么僵在了那里。他在心中暗叫师傅必然是最先到的,为何竟未事先提醒一句,可教他好生手足无措。
“若笑累了,就不用勉强自己了。”
封明竹听闻林致桓对他说了这一句,见他语气神情都还和平常一样,没有丝毫的尖锐和讽刺,便一点点地敛了嘴角,忽然之间又觉得有些难过,不想让对方看见,于是就默默地把头低了下去。
随后,林致桓回了姚柯的话,他说:“他不会再来了,劳姚兄记挂。”
“这话是……”
姚柯看了看对方四人,又再看了眼身旁坐着的自家师兄和师妹,突然就颓然了,也不再说话了。
没人开口,只有林致桓一人又说:“他曾与秦道友有过一个约定,我来替他履约。”
秦孟珏也还记得那个约定,便回了他:“好,你来的正是时候,再等几日事便成了,到时就由你来做那件事。”
之后,林致桓在明幻宫待了有近半月,他做了自己要做的事,拜见了该拜见的人,也把想去的地方都走了个遍。离开这里后,他的路途上便只有他一个人了,那些陪他来这的人没有也不去刻意寻理由再接着陪他了,总归日后还是会再见到的。
秦孟珏从他身上窥见到的东西比她那两位师兄要多那么一些,但她始终也无法完全拥有同样的感受。这倒也没什么,就像她自己身上也会有别人所不知的体会。
比如她在不久前倾尽全力将沈祎言从鬼门关拉回来,见那人清醒后张嘴便道:“怎就这么快让你还了人情,仔细一算还得倒欠你了,上天不公啊!”
她那时听了只差一点就要把人拍晕,后来忍住了,给了她一个冷眼就丢下人不管了,没走几步却悄悄地背着人笑了。事后一想,她只觉得更是好笑,也会拿这事去当着沈祎言的面说笑了。
再比如她在江楼被明幻宫的人捉住关了禁闭,正待新任宫主发落时去见了她一面,和她交谈了几句,此后她就不再像从前那样看待她了。
那日秦孟珏见到江楼时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想知道你是因何要去炼制那聚魂丹,它于你有何益处?”
江楼身在阵中,周身又有符咒作为枷锁,别说离开这半步,就是想起个身活动下筋骨都是件难事。她像座披了人皮的石像,望着来人缓缓吐字道:“我与明幻宫有旧怨,我受人胁迫,我因利而为之。”
与眉头一并收紧的还有秦孟珏掩在衣袖下的手,她没有立刻接过话,静立在那等待着对方把话说下去。
她的样子太过严肃,反令江楼觉得有些好笑,她也真就随性地笑了出来,然后说:“这些理由你喜欢听哪一个,我都可以详细说与你听。”
这话让秦孟珏松了手,她的脸也像褪去了血肉组成的人面,露出了里面冰冷的底子。她说:“我明白了。我曾以为我们是同道中人。”
江楼像是全没把她的变化看在眼里,仍与她坦然对视,又说:“算,也不算。世间大道三千,丹药一道亦能分出不同的道来,我们只在对后者的选择上略有差别而已。”
“那些人服用的百炼丹是假的,你给的是什么?”秦孟珏问。
“你这就断定那些丹药是我炼制的?”江楼反问她。
“查过了,除你之外再无别的可能。”秦孟珏答。
这下江楼就认了,也没什么不能认的,前面的话只是她随口问的。她稍一思索后说:“只是些炼丹时无意间做出的废品,我略加改良了,还没有名字,你既问了,便叫它妄念丹好了。”
又是相似的情况,能在炼丹之时将炼废了的丹药变为可用之物,这就是此人与一般炼丹师的不同之处,是她的天赋之一。秦孟珏对她的才能虽有惋惜之意,却没想过要因才惜人,她已决意不会在宫主等人面前为她说半句好话。
秦孟珏接着再问她:“炼制聚魂丹的想法从何而来?”
“是那位宗掌门,他一说我便来了兴致。丹药能做到的事远非那些庸碌之辈可以想象得到的,唯有在别的道上站得极高的人才有这等远见。我未能在这条道上走到尽头,而你还有机会,不妨一试。”
她的话无法让面前的人产生一点动摇的念头,秦孟珏对她说:“我只要知道聚魂丹的破解之法。”
“这就不该来我这寻求答案了”江楼说,“你也是,哪会在炼制丹药时一并去想它的解法。你大概会说你炼制的丹药都是于人有益的,用不着解药。可我却认为这世上并无绝对于人有利的丹药,得看是对什么人而言。譬如一人借晋元丹破境胜过了对手,那在那位对手看来,这晋元丹就是世上最毒的丹药,可巴不得能有解药呢。”
听这人把话说完,秦孟珏想着她对自己也算知无不言,就再多等了等,见她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后,她便回了句:“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你要没别的话我就不留了,此后我们,永不再见。”
到这句话为止,江楼也就不和她说下去了。她把这当成了什么修行之地,闭上眼就顾自打坐去了,只在听到人离去的脚步声后动了两下嘴皮子,那两下的口型是——不见。
明幻宫最忙乱的时候过去了,庄宴和余容卓总算得了空,一同来息风岛上看望申潼盈。她为对付戚源长和维持住伏天大阵消耗了极多的灵力,当时没人看出,事后还是她自己亲口说了才让旁人知道她的修为境界竟差一点就要往回退去一层了。这可是和去了半条命差不多的损伤,为此庄宴特让人盯着她,不许她再为明幻宫的事劳费心力,让她只管调养好自身就是。
余容卓的伤势看着是最重的,但实际并未伤到修为根本,且他是右手使剑,倒会宽慰关心他的人说没了左手除了会影响他用剑时的姿态外便没别的不妥了。再说,他也能找人给安个假肢,用不了几时就能习惯了。
两人来访时见申潼盈正平躺着,比她身下的床榻还要板正,庄宴不免笑道:“我以为你休养期间会更像个世外高人的。”
申潼盈见有人来了,身体像和床长在了一起似的,动也不动一下,只转了下眼珠子,斜视着访客说:“我在床上布了阵,躺或坐,没有任何区别。”
“躺着还能更舒坦些是吧。”庄宴笑着把话接了过去。
余容卓这时也觉得有趣,问躺着的人:“申岛主自布下阵后便没再做别的事了吗?”
“没有。”申潼盈说。
庄宴听了一乐,又说:“就光躺着了。前阵子下了连日的雨,天又热了,屋里也没放什么消暑除湿的灵物,要换成是那许多别的什么人,这早该生虫了。”
“我布的阵法很好,不用担心你说的。”
“知道的,你本事大。”
许是斜着看人看累了,申潼盈眨了下眼,就又变回看着床顶的状态了。过了些时候,她突然开口说:“那日的宫主是飞升了对吗?”
“我看到了,是这样没错。”余容卓答。
庄宴顿了会儿才说:“那时我离得比你们近,看得最真切,她确是终于飞升成了。”
一阵的沉默过后,恍若冰雪地里探出了绿芽,平白地让这间屋子在大夏天里有了春意,站在床边的两人清楚地听到申潼盈说了一声:“那就好。”
随着林致桓一并离开明幻宫的还有一封只有寥寥数语的信件,出自他手,去向却与他不同。信朝南飞,人往北走,应是不会再见了。
湘塘县的百姓在经历了那一场风波后,生活又逐渐恢复了安宁。深知自己犯下了大错的吴刻在那以后不仅十分配合县衙的人做事,四处奔走劝说那些受人蒙骗后仍不肯相信真相的人,也拿出了家中本就不多的积蓄去接济县里比他更加穷苦的人,尤其是一些没了依靠的孩童。日子过去久了,他便还是那个支着面摊的热心摊主吴老伯。
明幻宫宫主飞升之事传遍天下,越国境内几乎无人不晓,湘塘县虽偏远,消息也还是传进来了。这事成了人们饭桌最受欢迎的谈资,同个人遇上不同的人一起吃饭,就能把已经和别人说过的话换些花样再说一遍。
这群人里怎么说的都有,有描述飞升那日的场面的,说得好不夸张,仿佛自己真的亲眼见过一般。吴老伯起初听了还觉得有意思,来他这的食客换了许多面孔,他听惯了也就不大上心了,只偶尔会搭几句腔。那些个大人物对他来说都太遥不可及了,和仙人也差不了多少,与之相关的事在他听来都像隔着云雾,如梦似幻。
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里,最早来光顾面摊的客人发现这天吃到的面的分量比往常要多,偌大的一个碗都快装不下了。客人见摊主面泛喜色,待人也满是热情,便跟着笑了起来,问他:“老伯最近是碰上什么好事了,人看着这么精神,要不说出来也让外人一起高兴高兴?”
吴老伯摆手笑答:“家里人的事,说出来未必能让你们高兴,就不说了,见谅啊。”
这位客人是知道他家已经没什么家里人了的,听了这话马上就不多说了,笑容中还有了点尴尬。吴老伯见此也不多解释,依旧笑着忙自己的生意去了。
他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说吴玥的魂魄已然无碍,她可以好好地去重新投胎做人了。这件事不宜道与旁人听,有吴老伯一人知道就够了。他心中喜悦,亦有感激,大概没机会和人当面道声谢,但他会记着那三个人,余生都会记着的。
林致桓后来去了岭安派,见到了程轻禾与白瑶。当他拿出玉笛并向她们说明了来意后,程轻禾欣然收下笛子,转手就交给了身边的人。她说:“这是别人许给我的,在拿到手之前我一直没和你说,今日总算能说了,你快收着吧。”
白瑶见这笛子落到了自己手里,既惊又喜,对她说:“这……此物贵重,且于主人有非凡的意义,他竟肯答应送人?”
“是啊,你看我多有本事,和人没说几句就谈成了。”程轻一笑说。
来送笛子的林致桓见白瑶还有些犹豫,便帮着说了句:“定下约定那日我也在,他并无半分不舍,倒与我说了此物能为你所有是件好事,你自安心就是。”
两人的话让白瑶定了心,她将梨回握在手中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随后用心收好了,再对林致桓说:“多谢你,还有这支笛子的主人,我会和他当面再道个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