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特例虽向来遭人非议,但这些声音并不大,不仅是碍于元清门的威望,更是因为历代最终入选的人当中从不缺那些身后没有势力可依且未逢机缘得人青睐的人。
往近了说,二十年前就有一人出身虽不差,但家族中并没有什么能在修真界报得上名字的人脉。在这种前提下,那人竟仅凭自身的天赋与努力同时被当今元清门的掌门和一位修为更胜掌门的长老相中,最后经三方共同决定拜了掌门为师,成为掌门名下第一个也是至今唯一的一个有了实名的徒弟,自此也算成了一段佳话。
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元清门又定了个新规矩,闻者无不惊奇,议声沸然。本来出于自愿来参加元清门的试炼的人,最后能被选中,就算无缘拜在哪位大人物的名下,那也是要从此多了一个身份的。可这次元清门却发了明文,表示如有人最终入选,在太清山修行十年后无意继续留下的话,可以自行脱去身份离开,算是和平解约,元清门不会追究,更不会在其离开前后故意为难。
消息一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将会有许许多多五湖四海的来客齐聚于嘉武,有人来参与试炼,也有人来看个新奇。
这件事当然也落入了祁宁和林致桓的耳中。闻讯那日,外头下着雪,屋子门口燃着暖炉,炉上温着一壶清酒,他俩正肩靠着肩窝在屋里头,赏着屋外院子里的一方雪景。
“元清门这么做,将来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眼下没谁说得准,但在世人看来,这样的条件实在诱人,除了明幻宫和黎族那边的人,我想没多少人能够拒绝。”
说这话时,祁宁的左手搭在林致桓的右手上,正不自觉一下接一下地摩挲着他腕间凸起的硬骨。
林致桓任由他这么做着,注意力分散在两处,不忘接道:“日后长久的利弊且不说,就说眼前的,我觉得站在元清门的立场上去考虑,必定有利可图,你觉得呢?”
祁宁停下了左手的动作,低头转过脸看着他说:“那你认为是什么样的好处呢?”
林致桓动了动手腕,将掌心翻转朝上,再一伸指扣住了他的五指,学他原来的动作开始在他指间轻轻蹭着,后将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上移到了他的脸上,一笑说:“那就需要我们在之后的时日里常常出门走走,到处观察探听,才好说出个准话来了。”
“好啊,就按你说的,我们多出去看一看近期会来这的都是些什么人。”祁宁也笑道。
事情才刚传出去,很多事不必两人今天就急着去做。林致桓很享受现下与祁宁共处的时刻,他见他身上有自己亲手为他披上的大氅,整个人被裹着,脸上透着浅浅的血色,被他握着的手也是暖的,指尖泛着红,和他再亲密不过了。
此时的光景难免让林致桓想起去年也是这么冷的时候,他见祁宁练完剑站在寒风里,风虽不大却足以刺骨,他对他暗生情意,可尚未挑明的关系令他多有束缚,连关心的话都只能点到为止,更莫说像现在这样为他添衣,相互依偎着取暖了。
这种日子还会有很多的,林致桓想着,人有些出神,嘴角却悄悄弯了起来。祁宁一直有在留意他,这时看他笑了,像在寒冬中见到了春日里才会盛放的桃花,美不胜收,还只入了他一个人的眼,忽然也想起了什么,出言道:“等雪停了,出了太阳,我们就去把院子里的雪都扫了,然后来比试一场吧。有些日子没和人比过剑了,也不知道我对剑法生疏了没。”
他的话立马将林致桓的神唤了回来,勾起了他极大的兴致。他答:“我也许久没和人讨教过了,与你一起那是最好。这酒不醉人,暖身子倒是刚好,不如我们先饮尽了,兴许过会儿外头就出太阳了。”
由林致桓拿出的,不论是茶酒还是别的什么,总能合了祁宁的意,当下他也自是欣然同意了。待热酒尽入了喉,屋外天公作美,阴云俱散,赐了两人好大一个晴天。
他俩没有辜负老天的好意,痛痛快快地打了几场,打到天都黑了才住了手。收起剑后,祁宁笑赞道:“你的剑术又精进了不少,有好几招我都险些接不住了,幸好我也没落下,但要再这么下去我可就不适合继续做你的对手了。”
林致桓赞同他的前半句话,字字中肯不见偏颇,但却不认同他后面的话,心里总觉得哪里堵着了,脸上也挤不出半点笑容,只能尽量从容地说:“你先前出过事,身上不免有所损伤,也耽误了一阵子,这才过去没多久,等过些时候我们再比一场,你肯定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祁宁听得出他话里的在意,于是顺着他的话说:“你说的也是,那就再等等,到时候你要拜服在我的剑下,可别后悔今天说出来的这些话。”
“言既已出,绝无悔意。只盼能长久与你相伴,互为见证。”
看他脸上总算有了笑意,祁宁更是笑得欢畅无比,走到他身边把手搭在他肩上,然后将他转过身,并在他耳边道:“身上都出了这么多汗,又天寒地冻的,快去随我泡个热水澡,岂不正好快活?”
不等林致桓说什么,祁宁就推着他迈着小而快的步伐进了屋,再反手带上门,将所有的寒冷关在了屋外。之后的屋内灯火明亮,热意渐长。